代前言:廿年苦咏诗门开
大概是十年前吧,自己还在北大求学的时候,忘了学校的哪个机构要搞个中日文化交流,日本的大学生写了不少的中国式格律诗词,那个机构不示弱,借助私下的关系发动在校学生都来写,据说还要出一本合集的书。结果自己被校友盯上了,推脱不掉,急了,只好努力地死啃、硬啃讲解诗词格律规矩的书,总算彻底知道怎么作诗了,凑凑合合算是过了交稿的一关。
其实对于搞明白格律诗的规矩然后弄出一首格律诗这种事情,早在高中的时候就心向往之。作为中国人,现在回首看,确实从来都是生活在一个诗歌的世界中,谁嘴巴里不能冒出一句“床前明月光”的句子呢。有人说,随便找个初中生,划拉划拉脑子里的中国古诗,怎么也能弄出十首、二十首来,什么“锄禾日当午”、“日照香炉生紫烟”啦,什么“白日依山尽”、“清明时节雨纷纷”啦,什么“春眠不觉晓”、“月落乌啼霜满天”啦,如果突然让咱们背的话或许会有点卡壳,但是别人一讲就特熟特熟,一顺就顺出来啦。至于说别的类型的诗歌,白话新诗或者英文诗啥的,别说二十首了,十首能背出来吗?或许我们中国人自己没感觉,但是如果认真地从这种情况反思中国人的人性或者性格,我觉得,认定中国是个被古诗诗化的国家,这话还真有一定的道理。
自己被人盯上非要作格律诗,应该也是不知不觉中被这种文化的氛围影响的吧。高三晨读,别人在那里苦苦复习,自己是抱着东抄西抄弄来的古诗词大声朗诵,吟诵“大梦谁先觉”的时候特别来劲。后来的人生历程中,一旦有机会,总是翻出偶遇到手的《王力全集》“诗词分册”琢磨格律规则,大概是自己当时还只是感兴趣吧,算不上痴迷,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动力不足,反正几次碰到“孤平”字眼啥的,立刻就晕,读不下去也就放弃了。然后呢,然后就是不管它,只管自己顺着兴趣来,弄出四句、八句来自我欣赏一番,四处显摆一番,然后把写了诗句的破纸片扔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何必管格律呢?
大概就是因为聊得兴起就给人看歪诗这种恶习惹的祸吧,十年前被人逼稿。在逼迫自己不要面对日本人丢脸的惶恐中,那时候,也有了突然明白格律咋回事的豁然明了的畅快。二十年后的今天回首这些往事,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每次读格律专业书,距离搞懂都是只差了一点点——只要再耐心一点点,格律的规矩其实非常简单。
看到现代社会上传播并教授古诗的课程,很多都仍然从对仗入手,学古诗的人首先要像小学生一般“天对地、雨对风”死折腾,问题是,在现代文化教育体系的支撑下,还需要这样麻烦吗?
音韵、平仄、对仗,这三个汉语言格律诗的规则要素,其实真的不需要这么麻烦,实在没必要再按照传统的古人的方式学习如何作诗。或许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或“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太天才太天才,这些天才把我们的小心灵震撼坏了,总觉的创作格律诗很难很难。然而从学习的角度看,真正阻碍我们学会作格律诗的,其实根本的原因是今人对古人的不理解。
学作诗,是学会按照古人发现的作诗规律作出诗来。格律诗是有固定规则要求的,这个要求标准,是硬性的可检测标准,符合这个要求的,就是合格,不符合,就是不合格。更重要的是,合格,并不是说一定满分。及格就好。
学会作诗,不是学会作出千古流传的好诗;学会作诗,是学会作诗规矩而能写出格律诗。作出千古流传的好诗,这事儿,确实很难;而作出格律诗,这事儿,确实不难!
事实上,抛开对文化的想当然,站在现代人的立场客观地看就会发现,作诗这件事情所需要的能力,只要小学毕业证书到手的人,就足够。用现代人的思维去梳理格律诗的创作规矩,可以说,作诗其实存在一整套的工业化产品生产规格标准,而且,这个标准很容易达到。所谓“音韵、平仄、对仗”的问题,其实都是“思想问题”,只要理念上理解了,创作格律诗,真的不难。
有诗为证:
廿年苦咏诗门开,
身始抬头望月白。
若遇会家得指示,
夜明何必推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