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解脱
这一拳势均力敌，两人都向后退了数步。
李保平本就是八十多岁的年纪，而宋铭又有银甲在身，吸收了部分劲力，所以此刻两人正面拳脚对拼之间也算五五之数。
经过这一拳对轰，宋铭体内的灵气立刻捉襟见肘起来，恐怕再来一次这样的攻势，银甲随时都可能化作银丸。
再看对面的老头，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干枯苍老的面庞，眼神带着冷意。
李保平也估摸着宋铭体内的灵气已经不多，不给一丝一毫喘息机会，抬手之间挥出两道火柱，身影紧随其后。
宋铭只能拖延躲避，等待着吞入腹中的回气丹发挥些效果。
余光瞟着自己这便宜师父，站在堂前一脸看戏的模样，却丝毫没有要救自己的意图。
他一心闪避，看到李保平一发动攻势，立马闪躲挪移，一时半会倒也还能撑住。
这次战斗即便限制了李保平法器、灵符的使用，宋铭依旧全程处在下风，基本上只有挨打的份。
又是两道手臂般粗细的火柱，带着惊人的热浪呼啸来。
宋铭才发觉后背抵到了院墙，已经退无可退，便连忙催动那张中品灵符，爆炎。
热浪碰撞之间，宋铭又挡住干枯手掌的偷袭，却没料想到李保平枯瘦的身影转身，一记倒挂金钩，直直甩在宋铭左半边脑袋上。
银色光芒化作了银丸，宋铭也向右边倒去。
不管是眼力、技巧还是临场反应，宋铭都远不及这个八十岁的老人，更别说灵气储量。
宋铭起身半蹲在地上，此刻感觉就仿佛小时候受凉发高烧一般，只觉着头脑酸胀发昏。
李保平知道打铁趁热，又是飞快的一道火柱封住宋铭行动，身体紧随其后。
眼见宋铭闪躲之际，他盯准了落脚点，飞踹在宋铭小腹。
本就头脑酸胀，反应迟钝，在躲避火柱之后，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脚。
这次没有银甲的保护，小腹传来一阵剧痛，肚子里头翻江倒海，嗓子眼也涌上来一股酸水，好在危机时刻，调动不多的灵气护住了内脏，只是剧痛，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
地下忽的传来细小震感，一道连着一道的尖石刺冒出，宋铭连忙一个驴打滚躲过去。
就在宋铭躲过最后一道尖刺之时，李保平的攻势随之而来，附着灵气的干枯拳头，流转着白芒。
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拳本可以重伤宋铭，却是在其身前停住了一息。
”良心发现了？”
宋铭顾不得多想，一拳打退了李保平后躲闪开来。
李保平愣住停手的原因，显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只是因为察觉到陆展的杀意和其手中聚而不散的灵气，那时他就已经知道。
这场仗已经输了，而且一定会死。
宋铭心头其实有些窝火，本身在这件事情上问心无愧，却被人家爷爷当着陆展的面打的口吐酸水。
眼见着枯瘦身影又朝着飞来，宋铭也不管银甲在不在身上，带着心头一股恶气，凝聚灵气就是一记直拳轰出。
就在两人拳拳碰撞之际，李保平却突然收了回去，导致宋铭这一拳直直捣向其咽喉。
既然都是死，倒不如死在这小子手中。
咔。
莫名的脆响声传出，宋铭愣住了。
老人躺在地上，口中鲜血不停地涌出。
“咳…”
瞧见老人还有话想说，宋铭连忙过去，趴在了地上。
“我……”
李保平特意撤去了灵气防护，也使得宋铭这一拳生生的打断了老人的喉骨，现在连发声也异常困难。
“我…想……和孙……和孙儿……”
话并未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
吐字很模糊，且断断续续的，宋铭一言不发，只是默默闭着眼睛。
“倒还凑合。”
“储物袋留着吧，再将院子打扫一番。”
陆展指尖轻动，李保平腰间的储物袋便落在宋铭脚边。
又一弹指，一小抹幽光落在李保平身上，化作大片熊熊火焰。
陆展消失之前，随手将那块打着借条的青色布条扔在了火焰中。
到最后，那块地上只留下了一道道灰白色的粉末。
当拳头印在喉咙上的那一刻，李保平心头想着，若是自己当年没借出去那些灵石给陆展会怎么样。
或许有了这些灵石，自己说不定早些年突破，还能进云阳宗外门。
或许自己还有机会筑基，自己当上个长老。
或许自己孙儿不会仗着这层关系，去找宋铭的麻烦。
宋铭默不作声，拿着匕首将那块青色布条燃烧后化作的黑褐色粉末全部剔出去，然后取出了一个白色玉瓶，将剩下的灰白色粉末一点点装了进去。
他有些乏了，想回药园睡一觉。
…
季风两年未曾回家过年，回家见着爹娘、小妹的他格外欣喜，在家中待了一个多月才回云阳宗。
此刻正在灵田内松土，为后头的播种做着准备，却突然放下了锄头，朝田外走去。
“小宋子，俺过年回去见到了老爹老娘，还有小妹…”
季风见着宋铭跑过去才发现，他低着头颅，眼皮也耷拉着脸上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怎么回事？”
“宋铭，这是咋个弄的，是和谁打起来了？要不要哥哥帮忙？”
他脚下一直没停，季风就一直边走边问着，却没得到一句回答。
季风也不生气，安安静静地跟着，就这么一直跟着，直到宋铭进了小木屋。
良久。
“我只是想躺一会。”
木屋外，听见屋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季风挠了挠头。
“谁敢打陆长老的弟子？难不成是哪个内门弟子？”
季风百思不得其解，作为陆展的弟子，哪怕只是记名弟子，按理来说在外门也该是横着走了。
躺在硌人的木板床上，宋铭缓缓闭上双眼，脑海里满是李保平被自己打断喉咙的画面。
他的脸上没有恨意，也没有痛苦的神色，就仿佛解脱了一般。
或许对他来说，即便能活下去，也只不过是面对一个痛苦的世界。
而对于陆展来说，这仅仅是弟子的一场小试炼，一块送上门的踏脚石。
对于躺在木板床上的宋铭来说。
“修仙，到底修的是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