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乘风与朝云
下塘村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陆氏宗族内部最有权势的两大分支起了嫌隙，闹得不可开交。
原因是村里一向德高望重的陆德明，不顾宗族其他分支反对，将那片最肥沃的水田，续租给了村里的第二大姓陈家。
这惹得陆永忠所在的一支大为不满，带着一众家族老小，闯到陆德明家里去讨说法。
双方剑拔弩张，颇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好在最终在其他陆氏分支族老的劝说下，双方只是不欢而散，没有闹成宗族血案。
但经此一事，两大分支间的嫌隙日渐扩大，到了难以弥合的地步。
这件事闹得很大，村里不少人都去凑热闹了。
一些好事的人开始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认为这陆德明虽然赢了信义，却输了族谊，要不了多久就得被陆永忠压下去，让出下塘村第一权族的位置。
在这些人七嘴八舌的时候，蹲在不远处大树下吸着烟袋的邓老倌，却有不同看法。
他望着远处山腰上孤零零的一间大宅，满是沟壑的面皮上流露几丝畏惧，吧嗒吧嗒吸了两口旱烟，眯着眼睛叹道：“唉，净些个记吃不记打的，这下塘村怕是又一场血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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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浅月如沟，繁星点点。
闹了一天的下塘村终于恢复平静。
距离村口不远处的一座土丘上，隐隐冒出三个黑漆漆的人影。
三人望着前方黑沉沉的村子，站在中间，个头明显比身边两人矮一些的人影疑声道：“钧霆，父亲到底遇上什么事了？弄得如此神秘，不但让我和朝云放弃镇里苦心经营的一切，还非得入夜时分才能进村，难道父亲当年在江湖上的仇敌寻上门了？”
“大哥，父亲什么作风你还不清楚吗？从来都是斩草除根，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仇家这样的隐患。”身边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响起。
“那到底是什么事？这一路上你遮遮掩掩，欲言又止，搞得我心神不宁，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什么时候变得和皇焰一样了，藏一肚子鬼心眼。”中间人影说到最后不耐烦起来，转头微微训斥了一句。
“我......”莫名其妙被教训一顿的年轻人顿时语塞，语气中满是无奈。
“哈哈，大哥，你就不要难为三弟了，既然他不肯说，肯定是父亲下了命令，咱们都到村口了，就算有一肚子疑惑，待会儿回家见到父亲一切不都清楚了吗？”看着两人聊出了火气，另外一个微胖的人影哈哈一笑，赶忙出来打个圆场。
这土丘上的三人，正是一连赶了好几天路，匆匆从壶关镇返回下塘村的陆钧霆，以及自己的大哥陆乘风，还有二哥陆朝云。
陆乘风身为长子，性子随了母亲陈氏更多一些，宅心仁厚，事事挂心，一听到父亲让他放弃一切的决定，便认为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路上愁眉苦脸，焦心如焚。
而二哥陆朝云，性子倒豁达不少，一路上嬉笑如常，不为所扰，只是因为常年身居酒楼，吃喝无度，难免养出了一身肉膘。
“还是二哥心思通透，理解我的难处，大哥，你也向二哥学学。”陆钧霆不无委屈地道。
“嘿，你二哥打小脑子就活，喜欢察言观色，不然父亲也不会送他去春香酒楼当掌柜学徒，这些年他迎来送往，少不得要和镇子里那些达官显贵交际，想来眼力和见识又是大涨了，即使不开口，也能将人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我自然是比不得。”陆乘风略带调笑地说道。
“大哥说笑了，小弟在酒楼里每天干的不过是端茶倒水伺候人的苦差事，而且哪有什么贵客光临，都是一些下九流的泥腿子，至于长见识就更谈不上了，无非混口饭吃罢了。”陆朝云听了赶忙摇头。
“二哥你太谦虚了，父亲说越是身处市井，越能磨练心性，当年父亲也是从小小的趟子手起家，最后做到了门派护法的职位，别看这掌柜是个伺候人的活，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陆钧霆明显不以为然。
“呵呵，钧霆你还不知道吧，你二哥这些年可是春香酒楼的红人，颇受那里的王掌柜赏识，要不是这次父亲叫我们回来，你二哥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三掌柜了，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升任个职位，整个镇子里也是没有先例的。”
陆乘风透露出的消息，顿时让陆钧霆一惊。
“二哥，这是真的？”
“别听大哥瞎说，这三掌柜无非也就是个大伙计罢了，每天还不是一样要迎来送往，点头哈腰，我这几年每天迎送客人，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这小小酒楼的什么破掌柜，不干也罢。”
陆朝云大吐了一番苦水，话锋一转道：“不过说起来，相比我每天在酒楼里苦哈哈地伺候人，大哥在医馆里的日子那才叫一个风光，我早就在酒楼里听那些酒客说，镇子里的本草堂出了个小神医，不但妙手回春，医术高超，还生得金相玉质，风姿特秀，据说镇子里不少富家小姐，没病也要往本草堂跑上几次，甚至还有不少达官显赫之家想把自家的千金许给大哥，不过嘛.....”
“不过什么？”陆钧霆一下便提起了兴趣。
“不过那些人全都吃了闭门羹，传言说是那位小神医一心专研医术药理，没空谈情说爱，哈哈。”
“嘿嘿，没想到大哥这么受欢迎，早知道事先告诉父亲，等大哥在城里娶上几房妻妾再叫他回来好了。”
“哈哈......”
两人顿时笑成一片。
结果陆钧霆还没笑几声，就被陆乘风一掌拍在后脑勺上，“我看你这几年学了武艺是长能耐了，连你大哥也敢调笑，回头等你睡着，让大哥给你来上一套金针刺穴，检验一下你的狂莽劲练得如何了。”
陆钧霆顿时吓得赶忙低头认错，开口求饶。
陆乘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正色道：“好了，这下村民都睡熟了，我们进村应该也不会引起注意，这就走吧。”
闻言，其余两人均是一点头。
随即三人趁着浓浓的夜色，直接穿过村子，绕上一条山路，直奔山腰处的大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