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一楼
自1928年5月起，泉城便落入了日本人的铁蹄之下。在这段被压迫的岁月里，除了日本资本的银行和株式会社得以扩张外，其他的银行和民族工业企业无一例外地遭受了沉重的压迫与剥削。
面对日益严峻的生存环境，徐襄理一家在无奈中做出了艰难的决定——举家迁往了繁华的上海，以寻求一线生机。
在离开泉城之际，徐襄理没有忘记对忠诚老友的关照。他将老黄这位值得信赖的伙伴，推荐给了华盛洋行的老板拉包月。
徐襄理的这一举动不仅体现了他对老黄能力的认可，也显露出他对旧友未来命运的深切关怀。
华盛洋行的刘老板，年逾四旬，性情和蔼，面容慈祥，热衷于结交朋友，无论身份高低，各界人士皆与之交好。
他的笑容里总带着一丝温和的亲切，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心和舒适。
在商界中，他以诚信和慷慨著称，无论是商业伙伴还是普通市民，都对他的为人赞不绝口。
一天晚上，在经二路与纬五路交界处的泰丰楼酒足饭饱之后，刘老板与一位省政府的要员让老黄拉着他们去位于经三纬八的八卦楼寻找乐子。
提及八卦楼，其名远播。1914年，几位来自南方的富商王老板、季老板等，在经三路北侧、纬七路西旁、纬八路东边集资购置土地，兴建了一座双层U型连体建筑，即著名的“第一楼”。
这座建筑的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夜晚时分，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第一楼”三面环街，形成一个宏大的三合院布局，沿街共有82间商铺，当时自诩为“商埠第一楼”，民间俗称“八卦楼”。
这里的商铺琳琅满目，从珠宝首饰到古玩字画，从丝绸布匹到茶叶香料，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
楼后建有24个小院，南北分三排，形成两条东西向的街道，名为“第一楼前街”与“第一楼后街”。
这些小院幽静雅致，绿树成荫，是城中权贵们休闲聚会的好去处。
此处汇聚了城中所有知名的J院。纬八路上的大生里，以及经三路与经四路之间的恒善里、济源里，是顶级J院的聚集地，其中包括“红楼”、“凤楼”、“月楼”、“安乐”、“红珠”、“爱玲”、“三荣”等，这些场所大多由扬州帮经营。
每当夜幕降临，这些J院的门前便亮起了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映照着门前的红男绿女，构成了一幅灯红酒绿的繁华景象。
而大生里的正北方，则集中了泉城所有的二等J院，例如“桐凤”、“悦宾”、“金顺”等，共计22家。这些J院虽然不及顶级J院的奢华，但也各有特色，吸引了众多的顾客。
除了J院，楼内还汇集了烟馆、澡堂、餐馆及杂货店，提供“吃喝玩乐”一站式服务，成为某些人的“乐园”。
这里的烟馆散发着淡淡的烟草香，澡堂里水汽氤氲，餐馆里飘出诱人的香味，杂货店里商品琳琅满目，让人流连忘返。
这里是人肉市场的所在，吸引着王公贵族前来游玩。自从“第一楼”开业以来，便吸引了泉城各界有钱人士的光顾，社会名流亦频繁出现。这里的繁华与热闹，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一张名片。
张督军，被称为“三不知将军”，是个真正的酒色之徒。在他任职鲁地期间，便是“第一楼”的熟客。
他最宠爱的J女娟娟，年仅十五，被张宗昌赎身为“下堂妾”。娟娟的美貌与才艺，成为了“第一楼”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胡适也曾造访过第一楼。他有个习惯，每到一处新的城市，总要参观当地的J院，并将此经历记入日记。1922年10月，胡适来到泉城参加“第八届全国教育会联合会讨论新学制”会议。
13日傍晚，他决定去体验“泉城的窑子”，选择了济源里。
对于这次体验，胡适在日记中这样写道：“参观了三家，都是本地简陋的场所；大多是两层楼的房子，每家有二到四人不等，今夜因电灯熄灭，只燃油灯，显得更加简陋。十时半返回住处，早早休息。”
夜色渐深，泰丰楼的灯火渐渐远去，刘老板与朋友在黄包车上窃窃私语，伴随着老黄的喘息声和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辘辘声，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另一面。
“我说哥哥啊，那个王福元今天是不是又向你借钱了？”朋友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关切和提醒。
“是啊，他说准备去上海找家券商的。我看他路子挺广的。”刘老板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醉意和信任。
“拉倒吧，这个家伙就是个骗子。他以前在那边担任过要职的，因为贪污，被人家开除了。
他走投无路才投靠这边的，去年底，他把那边的省一级的负责人，听说是好像姓邓，给抓过来了。
这种卖主求荣的家伙人品不行，不是个好东西，以后少与他来往。”朋友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王福元的不齿和对刘老板的忠告。
“哦，是这样，谢谢兄弟的提醒，我家里还有点上等的烟土，改天我给你送府上。”刘老板满脸堆笑说道，尽管酒意上头，但依然不失礼貌和慷慨。
刘老板的朋友听了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坏了，我春节的时候借给他了200块大洋，改天我得要回来。”刘老板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虑。
“这个就别想了，他活过活不过这个月都难说呢。南边成立了一个锄奸队，准备来泉城干掉他呢。”朋友压低嗓门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和紧张。
“多亏他提前得知信息，昨天在火车站把那几个人都抓了，听说还有一个女的呢。”朋友继续说道。
第一楼与泰丰楼的距离并不遥远，仿佛只是几步之遥。在谈笑风生间，刘老板他们便已抵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