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月明星稀

新历8643年，CRh41的建设更加完善。距离上次大爆炸已过去四千多年。

屹立于宇宙之中，令人不可思议的作品——星际警署大楼。来来往往的飞艇环绕，几百层的高度，冷色灯光的映射，这里无不显露威严庄重。

就是这栋大楼，让宇宙归于安宁，让正义不再埋没，让家园更加阖欢。

CRh41星系，环中央星之一的科达——

“发现目标！计划展开。”

随着男人命令下达，队员四散实施包围。这片区域还处于重建中，居民疏散很快。七人跃于屋顶，因拥有「星星的馈赠」而毫不谦虚，计划中决定的隐秘包围被抛之脑后，七人全暴露在嫌疑人视野中。

结果就是被嫌疑人找到漏洞，钻了空子跑走。不留一点后手，自大狂妄，只能眼睁睁看着嫌疑人跨上移行飞艇，还挑衅一般朝他们做鬼脸。

当七人还在试图追上飞艇时，飞艇的门已经直直关上。飞艇启动，驶离。

七人懊恼，嫌疑人得意，众人各有各的情绪。此时，一声放平时都不会太注意的高跟鞋踏下的声音被放大在众人耳旁，伴随的还有空间流速的降低。

七人诧异，并且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作变得十分缓慢，只能看到一个女人从他们中间走过。嫌疑人的飞艇被迫“停”在空中，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

是想到即将被抓到，要接受审判，落得一个惨烈结局，才感到恐惧？

不，单纯是因为这个女人。

女人穿着灰色风衣迎风走来，或者她走路自带风，衣摆被吹起，她双手插兜，踩着黑色高跟短靴前进。她不急不慢的样子，给人一种自信的感觉。

空间流速降低对于两方人来说是个煎熬的过程，一方激动，一方恐惧。

待众人耳旁再次响起一声高跟鞋走路的声音，空间恢复正常了。

七人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嫌疑人和同伙，以及那艘……能源耗尽的飞艇？

七人面面相觑，刚刚的激动已经没了，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完蛋了！！！

咚咚两声，伴随系统女音的一声“欢迎”，祁诺抱着一沓文件走进来。“快快快，帮我一下！”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这间办公室还有其他人。

就在几分钟前——

一沓文件纸跟不要钱似的被甩到站在办公室中央的男人脸上。掉落的纸张飘落在男人脚旁，上面印着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

站在办公桌前的七个人是此次案件的负责警员，七人都是新人，原本应有两位前辈带着，但是那两位卧龙凤雏，一个休假立马飞隔壁星系，一个把自己搞下半身截瘫。西乔夜想把那个休假的抓回来，但通讯早断线了，气得人肝疼。

这个案件的线索已搜查完毕，所有程序都走完了，只差捉人归案，结果这七人不知道在干什么，让犯人光明正大地上了移行飞艇，差点就成功放嫌疑人跑走了。

西乔夜气得把资料全甩到带队的男人脸上，“就算你是新人，但毫无头脑，盲目冲锋，这就是你在伐杀军基学到的？”

男人年轻气盛，试图反驳，但是被身旁的人拉着。旁边人拼命使眼色，谁都知道不能跟眼前这个母老虎起争执，除非你做的比她好，或者你不想活了。

星际警署成立以来，破案无数，捉拿犯人无数。上万万警员警长，成就能有眼前人多的，除了上层警监，就只有警署大厦荣誉墙上挂着的那位——已逝「勇者」。

所以要想西乔夜给人好脸色，要么比她厉害，要么牺牲。或者……

就在小警员忍不了要和西乔夜起争执时，祁诺抱着文件进来的时机刚刚好。

“怎么啦？”祁诺从文件后面探出个脑袋，“快帮我拿一下！”

原本还靠在办公桌上的西乔夜无奈叹了口气，走过去帮祁诺拿了一部分文件放到桌上。

小警员凑过去，悄声道：“或者……你要么是个女的。”被甩资料的男人满眼不服，但也蹦不出一个字。

祁诺笑着挥手让五人先回去，“我们有事要说，你们先出去吧。”

七人刚走，祁诺就拿起一个文件本交给西乔夜，说：“看看吧，对于最高级通缉令的资料，至今也只有四个人。”

祁诺掰着手指说道：“「耀星」的君烛夜，你姐姐冉悠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月明稀，还有凡者非正统军队的首领，好像有个代号——「夕阳」。”她掰完手指还拿出四位的资料，除了那位「夕阳」，其他三位的照片板板正正展现出来。

祁诺转头看向西乔夜，后者白皙的皮肤，刚刚好到下巴长度的短发，面上总是不苟言笑，冷若冰霜好像可以这么形容她。

西乔夜听着，说：“凡者那位暂时不需要我们来管，冉悠希和君烛夜下落不明，一时间也找不到，最好的突破口就在于这个月明稀。”

但是这个月明稀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活动迹象了。

祁诺看着月明稀的照片，按照现在的技术，不可能拍出这么模糊的照片，哪怕是被拍者发疯乱晃也能拍得格外清晰。但是好几张月明稀的照片都是糊的，就好像被什么遮挡住了。

祁诺坐到办公桌上，“上头那几位怎么就把这任务交给你呢？我没怀疑你的实力啊！”她说完慌忙摇手，生怕西乔夜误会。“只是觉得他们在为难你，说的好听点给你机会历练，谁历练是缉拿消失了几千年的最高级通缉犯啊？”是死是活都不确定。

西乔夜点点头，“没事，他们只是突然想起还有我这个人了而已。”她整理着手中的资料，将内容放入悬浮显示屏中。

“模糊的照片先收下去，”她拿出其余的照片，递给祁诺，“你先拿着这些去搜索CRh41内的人员，如果没有记录……”

祁诺坐到西乔夜的办公室沙发上，抬手打开科技腕表上的内部资料库，搜索会更方便，各项权限通过后，上亿人的图像就会显示在她眼前。经过系统筛查，祁诺听到西乔夜后半句，缓缓转头喊了她一声。

“夜呀，”祁诺眉头皱在一起，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你这嘴……开光了？”

西乔夜转过身挑眉看她，“哈？”

祁诺带着系统搜索结果给她看，多次结果为“查无此人”。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良久。

就在两人陷入漫长的寂静时，明亮的系统音再次出现“欢迎”。西乔夜之前就想拆了这东西，但每次都被打岔忘了。

来人戴着黑框眼镜，显得这个人比较呆。他放下准备敲门的手，看向办公室里的两人。

祁诺一愣，笑着打了声招呼，“中午好呀岑夜。”

岑夜面无表情地点头回应，转向西乔夜，说：“队长，H73巡逻队在西南荒星T-31上发现犯人月明稀的活动迹象，传输来照片上是月明稀留下的痕迹。”

他说完将照片传到西乔夜的腕表上。照片上多数是些涂鸦，有月牙形的，还有一些动作奇怪的小人。

较为完整的是一些小人在“献祭”，被献祭的人周身环绕星光，并且亘古不变。

巡逻队能确定是月明稀留下的，当然是因为这位行事作风格外张扬，作画肯定要留下签名，并且字迹别有性格。

西乔夜揉了揉眉心，开口问道：“岑夜，你收集的资料会更全面，这次有什么发现吗？”

西乔夜的团队分工明确，岑夜就是负责搜集资料并整理归纳，因为他的存在，整个团队的合作也更愉快，案子也能以意想不到的速度解决（其他队员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他的搜集方式用他的话说就是：综合自身视角和犯人视角，找出重合处对查案的方向是否正确起决定性作用。

但人没有回溯的功能，只能通过现场勘察确定案件性质——利用线索恢复犯罪现场。可一旦出现迷惑项，既会浪费时间又会让犯人多逍遥法外一秒。

岑夜在搜集现场证据时，他会先清楚现场构造。若是室外，有很多方式，很多心理想法决定如何去烧杀抢掠，那么最大的线索就是受害人，但人是欺骗动物啊，线索就混了很多无效内容，这就佷耽误双方时间。

可若是室内，将能入室的方法全部设想一遍，漏了也没有关系，然后拍下现场已知线索，这也就能零星拼出一条路。

这种的概率很小，没有犯人会想留线索给警察，除非他变态，想和警察玩追逐游戏。

西乔夜她们很久之前就有遇到一件含迷惑项的案件。女孩是死在家中的，并且父母和哥哥都在家，最近也就一墙之隔。

死者，女性，17岁，双手桡动脉被割破，死因：失血过多。房中没有打斗痕迹，门窗完好，房门口有安装安全指示系统，女孩自己也有记录生活的习惯。

最后法医定性为自杀。

确实，所有线索都指向女孩自杀。事后也没人再追究有无其他可能，只是时常会关心家属情况。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案子结束了，但是过了几年，同样的案子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死者都是十七岁左右的女孩，死因都是因为桡动脉割破导致失血过多。

岑夜当初不经意间的记录，让他发现两位死者的伤口近似相同。相同的位置，相同伤口深度。怎么想都不可能自杀，没有人会在自杀前考虑伤口应该在什么位置，深度应该精确到几分几毫。

“自杀”是一个人在高度紧绷的状态下萌生的一个想法，为的是解脱。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同，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值」，它不是所谓“参考值”能局限的。但当这个「值」达到顶峰，一切理智将化为乌有，唯一想要的便是朝向「死亡」。

意思就是，相隔万里的两个女孩，毫无血缘关系，没有任何交集，伤口的深度却一模一样，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自杀。而且力气不是根据个人年龄增长而增长的，所以“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力气也差不多”这个说法毫无根据。

其实第二件相同案件出来时就已经引起怀疑，设想过熟人作案，但死者之间毫无联系，那就需要一个“祂”来支撑所有设想。

即使知道查案不是玩游戏，但有时候局势陷入僵局，或许就可以构造出一个“祂”，最后你会发现，你所收集的线索证据会为你铺路。

有句话不是说“真理是由无数线索证明的猜想”嘛。（此处“线索”指理论和实践所得线索）

岑夜的方法在最开始不被任何人看好，但至少他的朋友信他。

说回月明稀，岑夜在看过H73巡逻队传来的照片后，试图研究图画意思，但月明稀这个人很奇怪。

她第一次出现在大众眼前就全宇宙直播炸了本就是不稳定物质的长老城。

第二次是光明正大进了长老城，然后差点把长老城内部彻底搞崩溃，最后潇洒留下签名。也是这次，“月明稀”这个名字被人所知。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反正她针对的只有长老城，有一回甚至和「流月」四位长老之一的玄幕吵起来了。什么烦不烦，吵死了，奇怪的语气，谁没变来着。

她这个人，很奇怪。

“按照月明稀所画图案，被‘献祭’的人在后续画中再没变过，别的小人都换了一遍。”岑夜推了一下眼镜，指给两人看。

祁诺凑上前，一秒愣住，她一指上面的小人，“岑夜，你怎么看出来的？”毕竟这画的实在抽象。

火柴人都比这……

西乔夜看着这些，说道：“按照这么文字提示，这些人应该就是当初进行人体改造的「耀星」族人。”

祁诺知道这件事，“为了得到长生，不惜进行这丧尽天良的实验，那位君烛夜只是杀了几个人反而是做好事了呢！”

西乔夜垂眸，“嗯，但这些只能放心里。宇宙公法还在，他这就是在犯罪。不过我了解过宇宙公法，君烛夜的情况似乎可以定性为防卫过当。”

岑夜说道：“不，如果他是反抗，那确实可以定性为防卫过当，但他是泄愤，即使那些人做了那么多害人的事，可君烛夜的意图在杀第一个人时就不是反抗了。就算是防卫过当，你们也应该看看他杀的是什么人。”

祁诺点点头，说：“不过岑夜，你是怎么知道的？”毕竟她也只听说过一点。所有人都以为君烛夜是因为那些实验想反抗才杀了那群人，可事实是他在几十年间沉寂，在未来某天杀了那群人，不是因为防卫过当，而是仇恨的石子依旧可以引起海啸。

岑夜沉默不语，还是西乔夜插话，二人才回到正题上。

“这颗荒星……”在哪。西乔夜话未说完，三人面前的蓝色显示屏突然出现红色感叹号，在下一瞬又消失，但上面出现一个人。

“月明稀。”

“你们好呀！”月明稀朝她们挥挥手，“那些照片你们应该看到了吧，上面画的就是君烛夜，不过我画技比较烂……”

祁诺：她原来知道啊？

月明稀：“不过你们找到的那颗荒星球，我前段时间就离开了，那也没什么好玩的了，如果你们想找我玩……”她说着，给祁诺的腕表上传输了一张地图，接着说：“你们可以来这找我玩，我等你们，不然等我待腻了，你们又得再找。”

月明稀说完就消失了，祁诺看着地图，上面那颗星球也荒废很久了。

祁诺：“她怎老往荒星球跑啊？”

岑夜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西乔夜看了眼，说：“准备飞艇，我们明天出发。”

祁诺一愣，惊讶出声：“你认真的？这要是个陷阱呢？”

西乔夜：“是陷阱也要往里跳，除了那个「夕阳」，她的信息是我们掌握最少的。至少看看她的陷阱值不值得我跳。”

祁诺叹了口气，“行吧，我去请示，不过你打算带几个人？”

西乔夜收了资料，说：“岑夜跟我走就行，你留在这待命。”

祁诺双手叉腰，抬起下巴，“凭什么不带我！”岑夜耷拉着眼皮看着，西乔夜瞥了她一眼，说：“此次行动危险系数待定，人越少越好，岑夜可以收集现场线索，撤离时我们两人也方便。”

“祁诺，我知道你擅长的，也清楚你居于幕后的实力，所以明天你乖乖待在总部，岑夜跟我去就好。”

祁诺呼出一气，“行吧，那这次行动要跟副队长说吗？”

西乔夜蹙眉，“他还在边界，先不用打扰他。”祁诺比了个收到，挥手离开了。

岑夜也朝西乔夜点头示意，“走了。”

西乔夜看着两人离开，目光最后留在桌上。蓝色小巧的花朵，是冰冷的办公室中唯一鲜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