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戕灵案（4）

紫萩夫人悠悠应道：“想想自那青娥去了瑶池入了仙籍，整个蛾族是何等神气！如今她青娍贵为一族主母却能这般殷勤示好‘对岸’，说到底，还是因为求子心切啊！”

“这不是才得了一胎吗，还心切个什么？”蓝黛夫人拿起绣针，拆下一根丝线，又道，“再说了，若是求子，去那对岸作甚？难不成送子观音昨夜降临六角庭了？”

六角庭乃“对岸”蜂族族长墨胭女爵所居的宫苑。

紫萩夫人道：“我听司医说，青娍姐姐是年幼时贪吃酸梅，寒毒侵体，惹出了难孕之症，所以两百年才得此一胎，自然甚是贵重，且她笃定此胎是个女儿，为了预防爱女将来也难孕不生，此番如此示好对岸，便是为了求取王浆，未雨绸缪，待灵儿出壳后，从小悉心营养，以保无恙，这蜂王桨的效用你是知道的。”

蓝黛夫人叹道：“这蜂王浆自是难得的好东西，可是对岸除了贡奉三清山，便极少外赠啊！”

紫萩夫人道：“所以青娍姐姐此行也是下了血本的，光是金丝锦，就送了上百匹。”

“百匹金丝锦？”蓝黛夫人叹道，“那倒是真的舍得！说起来，我蝶族与她蛾族还是近亲，却百年难得半匹。”

蛾族向来盛产各种丝绸锦缎，其中又以金丝锦最为珍贵，外族若想得之，常以重金相求。

蓝黛夫人且喝了口茶，又叹道：“话说，你这消息倒是灵通！”

紫萩夫人整了整衣袖，笑道：“我只是从阿姆嘴中闲听了几句，算不得什么灵通消息，倒是咱们这边平时有个咳嗽喷嚏的，对岸可都是听得一清二楚！”

蓝黛夫人也笑笑，又道：“这蜂王浆虽是极好的养宫灵药，可那也是对于蜂族而言的，这换了别族还顶不顶用，也还真不好说呢。”

紫萩夫人道：“青娍姐姐求子两百年已是求得累了怕了，这蜂王浆即使无用，但也无害啊！”

蓝黛夫人听罢此言，只叹道：“唉，我族虽然香火绵延，但也是快三百年没出一个女娃，叫人捉急！她家是求孕，咱家是求女，天下母亲，原来都是这般不容易的！”

紫萩夫人笃定地说：“姐姐不必多虑！姥君不是早就说了吗，咱们今时这两胎的灵壳顶头浑圆光滑，有别于过去的几个男胎，必是女姬之相啊。”

“若能如愿，自然是好。”蓝黛夫人微微一笑，掐指算道，“这送去杜鹃谷也有些时日了，当前对岸先得了灵姬，蝗族得了灵少，咱们剩下的三家生产的晚些，但前后也就相差个两三日，只要元婴可见，便会有人来信通报，且安心等待，多制两件新衣吧！”

紫萩夫人应道：“姐姐放心，定会如愿的！”

灵姬乃贵族女儿的特称，若是男儿，则称为灵少。精灵族每六十甲子才有一育，为了瓜瓞延绵，多以生女儿为荣，此好女之风又以蜂蚁两族最盛。而此前两百多年的时间里，蝶族上下尽得数位男儿却无一女，所以今时这两胎便被寄予了厚望。

少时，忽听蝶佣来报：“禀告夫人，小夫人，蛾族青娍夫人来访，此刻已在正殿候着了。”

蓝黛夫人但觉意外，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叹道：“这还真是稀客啊！什么风竟能把她给吹过来了？”

紫萩夫人也叹：“是啊！这算起来，她可是有几十年未踏足咱芳菲里了。今天怎倒肯来了，就不怕姥君三言两语又把她给怼回去了？”

这芳菲里即是蝶族官爵所居的宫苑。

“只怕姥君不再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蓝黛夫人笑了笑，“不过，但凡跟她斗嘴皮子，妹妹也是从来不落下风的。”

“姐姐谬赞！”紫萩夫人也笑了笑，吩咐蝶佣道，“阿姆，你先去回了青娍夫人，我和姐姐换身衣服，稍后就来，记得奉好茶点……”

蝶佣得令正欲转身退去，却见青娍夫人已经带着贴身蛾佣大步走了进来：“好久不见啊姐妹们！我是等不及了，便自己闯了进来！”

那青娍夫人身披一件竹青色的锦袍，头上寥寥两根青簪并未绾紧发髻，蓬松垂下的几缕发丝并着那一双略显浮肿的眼睛，透露出一副惺忪之态，然而就是这份不重仪容的随意，更显几分当家主母的威仪。

蓝黛夫人笑迎道：“确实好久不曾见过妹妹了，刚听得阿姆来报，正说换身衣服去迎接呢！”

青娍夫人忙道：“诶，这不过是自家人见自家人罢了，还换什么衣服？你们两个就是随便披个帘子桌布，也掩不住那羞花闭月之貌啊？你看看我，这头发含在嘴里都没梳理干净不也就过来了？”

紫萩夫人笑道：“姐姐这巧嘴儿还是如从前一般风趣惹人！我们如今早已是做了几个孩子的母亲，还哪来的羞花闭月之貌啊？”

青娍夫人听得出紫萩话里的意思，只回笑着，并未接话。

紫萩夫人继续笑道：“再说了，姐姐是稀客，我若是披着帘子桌布就出来了，岂非无礼怠慢？姐姐是大度不计较，可我也不能失礼不自觉啊！”

青娍夫人这才应道：“妹妹就爱扯这些野棉花！你说我是稀客，便是怪我来的少了，可我这不是顾忌姥君一向不喜吵闹，怕自己这张闲不住的碎嘴叨扰了她老人家吗？倒是你们姐妹二人竟也不去我那边走动，到底是我那荒山野岭不及这逍遥谷蜂飞蝶舞姹紫嫣红吧！”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三位还是女人中的人上人，甫一见面便就斗起戏来。

只听紫萩夫人连连道来：“诶！昔日常听姐姐说起，‘九重天上两仙娥，一是月宫嫦娥，二是瑶池青娥’，姐姐族中是有这仙根的，说不定哪天啊，姐姐也入了瑶池仙谱的，姐姐方才说不忍打扰姥君，妹妹又岂敢擅闯贵殿，还不也是怕扰乱姐姐养灵修仙嘛，小妹我这份觉悟还是有的！”

“好了！快别都挤在这里空磨嘴皮子了！咱们去外头花殿坐坐，就着茶点好好地叙叙旧吧！”蓝黛夫人打了个岔，欲引青娍夫人移步去正殿。

青娍夫人却解下锦袍，说道：“无妨！咱们姐妹相聚，自是闺房中最好！”

“也好！那咱们且都坐着说话吧！”蓝黛夫人说罢便就扶着青娍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