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折射出迷离的光彩，悠扬的乐曲声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比安卡轻挽艾米丽，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旁，不时用她那双金色的眼眸，冷冷地扫视着那些试图接近艾米丽的“狂蜂浪蝶”。
这时，又是一名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穿着精致的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自以为翩翩风度地端着香槟酒杯，迈着优雅的步伐，自信满满地走到艾米莉身前，微微俯身，露出自认为迷人的微笑。“美丽的艾米莉小姐，不知我是否有幸邀请您共舞一曲？”
“滚，别逼我出手。”比安卡低声警告道，语气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比安卡熟练地站出身，挡在了两人之间。虽然听不懂法语，但是从对方轻佻的语气和侵略性的目光中，比安卡能猜到对方所表达的大致意思。
“德国佬？你算哪根葱？连法语都不会说，就敢坏我的好事？”年轻男子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轻佻，色眯眯地从比安卡粉色的长裙一路扫视到她的脚踝。
比安卡冷冷地看着他，脑海中却开始回忆在西班牙遭袭那一晚的激战，身体逐渐紧绷，眼前叫嚣的青年男子与记忆中被她射杀的黑帮匪徒组件重叠。这个法国纨绔子弟一身酒气，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败家子，即使被长裙束缚住下肢，她也有信心将其拿下。
青年的目光又从脚踝往上飘去，意外地撞上比安卡的眼神。那眼神冰冷刺骨，仿佛一把锋利的刀，捅穿他虚伪的表面，直抵内心深处的肮脏与罪恶。仿佛被猛虎注视的牛羊，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退后两步，“你、你给我等着！”
“辛苦了，比安卡，这已经是今天第5个了。他是依附我们家族的一个商人，姓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不学无术，仗着父辈的余荫到处招摇撞骗，还在外包养了情人。”
“养情人？”比安卡漂亮的眉毛微微一挑，语气中充满了不屑，“这种渣滓凭什么能出现在你的成人宴上？”
艾米莉苦笑一声，低声解释道：“他的家业都是他父亲留下的遗产，自己又没什么本事，可能是我叔叔或父亲觊觎他的钱财？”
两人的交谈进行到一半，艾米莉的父亲和亚历山大脸色铁青地朝她们走了过来，显然对今晚的闹剧十分不满。艾米莉的父亲语气严厉地问道：
“艾米莉，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在你的宴会上如此放肆！”
亚历山大则上下打量着比安卡，眼中充满了审视和怀疑，他冷冷地说道：
“这位小姐，我不记得给你发了邀请函，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朝身后挥了挥手，几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壮硕大汉应声而动，缓缓围向了比安卡。
“父亲！叔叔！比安卡是我亲自邀请的！她是我的朋友，你们不能这样对她！”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比安卡用力甩开一个试图抓住她胳膊的大汉，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高傲地昂着头，跟随他们走出了宴会大厅。一路上，好奇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不断传来，但她毫不在意，步伐稳健地走向庄园深处一间偏僻的小屋。
“砰！”亚历山大粗暴地一脚踹开小屋的门，反手将门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说吧，你是什么人？接近艾米莉有什么目的？”亚历山大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抵在比安卡白皙的脖颈上，锋利的刀刃泛着森冷的寒光。
“这就是拉波尔家族的待客之道？族长亲自拿刀架我脖子上？世人一向认为法国是欧洲最文明、最讲风度的国家，今天真是让我见识到了。”比安卡感受到刀锋的冰凉，却没有丝毫退缩，反而轻蔑地笑出了声。
“我看你不是什么泥腿子，你应该知道，一场成功的家族联姻对艾米莉和拉波尔家族有多重要吧？”艾米莉的父亲拦下兄长，仔细打量着比安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这样自私愚蠢的阻拦，只会害惨了她！”
“米涅尔，和她废什么话。把她关在这里，等问出了她的家族，让他们支付一笔赔偿金，这件事就那样过去了。”亚历山大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对话，不耐烦地将刀收回刀鞘。
比安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两个男人，身材高大、不怒自威的这位应该就是拉波尔家族的族长，亚历山大·拉波尔；而旁边这位身材略瘦，却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艾米莉的父亲，米涅尔·拉波尔。
“我说，两位怎么就不考虑我呢？我比安卡·冯·沃尔夫冈，出自日耳曼的古老贵族，血统上属于名门之后；家中独女，父亲拥有一家兵工厂，市值千万，直接为陆军部供货。无论是家族名望还是资源人脉，不都比宴会上那些个臭鱼烂虾强上百倍？”
“撒谎都撒不明白？我看你是活到头了！艾米莉从没去过德国，怎么可能会认识德国贵族！”
“蠢货，西班牙。”比安卡不屑地笑笑，“尔等英法，鼠目寸光，受累与国内乱局，不敢干预西班牙内战，德意志人可不会像你们那样瞻前顾后，逡巡不前，只要是德意志祖国需要的胜利，无数的日耳曼勇士自会前仆后继、奋勇争夺。西班牙内战前，我父亲派我去历练，正巧碰上了艾米莉的商队。那时内战的消息还没传开，她却早早预知并布局了西班牙市场，这份眼界和魄力让我印象深刻，我一度以为她是依靠家族消息，现在看来，拉波尔家族不过如此，她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啊。”
亚历山大和米涅尔对视一眼，几月前，当艾米莉劝说两人随自己提前投资时，两人还不为所动，以为这只是小女孩一时兴起的瞎胡闹。现在听比安卡如此说道，两人颇为后悔。
“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们自会定夺。不过就算是真，以如今德法两国势如水火的关系，我们怎么可能让艾米莉跟随你去往德国。”
“愚蠢，迂腐，拉波尔家族早就脱离了平民阶级，不会还受制于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吧？据我所知，当斯特拉斯堡和埃尔萨斯-洛林还属于德意志领土时，拉波尔家族也是德意志帝国境内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呢。像我们这种人，不应该把家族利益摆在国家之前吗？”（小说台词仅情节所需，不代表作者三观，请不要上纲上线）
不久之前，比安卡恰好听皮埃尔讲解拉波尔家族的历史，自然也少不了这一段特殊时期。没想到现在就能活学活用。
“从历史来看，德国法国都是法兰克帝国和罗马的一部分，两国历史纠葛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里是简单的民族主义能分割开的？昔日拿破仑横扫欧洲，有多少他国百姓，以成为法兰西帝国的公民而骄傲；有多少他国青年，以成为了拿皇麾下的士兵而自豪？你们不是背叛法兰西，只是为了一个全新的、统一的欧罗巴共和国而投资。”
比安卡说得自己都心动了，秦王扫六合的大一统思想，早已经根植在她的心中，这也是中华民族为何一次次走出分裂、破碎的低谷，以强大、统一的姿态重回世界民族之巅的秘密。
亚历山大和艾米莉的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对比安卡的话有些动摇。两人勾肩搭背走到一旁，低声地商量起来。
“两位何不考虑考虑？错过本小姐这个金龟婿，上哪再找一个能相媲美的？德意志的崛起势不可挡，用一个女儿换一条后路，依我看非常值得！”
见两人久久商量不出结果，比安卡又添油加醋道。
两人又商量许久，亚历山大最终忍不住问道：“比安卡小姐，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要再仔细斟酌。”
“哼，随便。”比安卡斜倚座位靠背，翘起二郎腿，神色悠闲，仿佛是自己才是此间主人。
亚历山大兄弟两人低声商量了几句，最终离开了房间。入夜后，一名佣人推着餐车来到比安卡的房间。
身材微胖的女佣弯下腰，熟练地端出一道道冒着热气的菜肴，从大门上的缝隙递入房间。
法式奶油浓汤，慢炖牛肋条佐莳萝酱，一截“法式穿甲弹”，一瓶红酒。
“哟，还有夜宵呢？你家主人怎么说？”见女佣熟练地开瓶，将酒水倒入高脚杯中，比安卡心下大定，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中年女佣看见比安卡的动作，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歉意地摆摆手。
“你是聋子啊？我还想问问艾米莉的情况呢。”
听着餐车轮子的声音咕噜噜滚远，比安卡决定先用餐。
她用餐刀锯下一段法棍，配上煮道软烂脱骨的牛肉和清爽解腻的酱汁吃下。却发现法棍中居然插着一把简陋的黄铜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