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比安卡曾经听说,在PLA的战士里,有种叫“夜间受衔”的恐怖故事:打瞌睡的哨兵醒来后,离奇地发现自己披着陌生的军大衣,大衣上的军衔,远高于自己原先的军衔,校尉起步,上达将帅。
没想到,如今她也有幸体验了一回。此时的比安卡穿着少将军装,坐在吉普副驾驶位,享受桑切斯的开车服务。丽塔和勤务兵则一脸懵逼的坐在后排。
“军营里没有女装,等下我让勤务兵去给你买一套新的水手服。”桑切斯看了一眼副座上的比安卡,不久前还哭成泪人的小姑娘,此时将手伸出窗外,傻呵呵的抓风玩儿。这样的反差,让桑切斯有些忍俊不禁。
“没必要,和我说说西班牙现在的局势,上船之前,我听说一伙天主教暴徒袭击了反宗教局,你们政府调集驻军进城,准备围剿这伙暴徒。现在情况发展成什么样了?”
比安卡折起一张信纸,做成纸风车,用手指顶着风车,随着吉普行驶带起的风,纸风车在比安卡的指尖滴溜溜地转动起来。
“情况很不乐观,但至少没到最差的地步:全国各城市陷入暴乱,有些地方的暴徒控制了军队,成为了叛军控制区。全西班牙都乱成一锅粥,双方的实控区,还要过几天才能确定下来。因为有你的提醒,我们在一些重要城市分发武器、组织民兵,多多少少起到了一些抑制叛军的作用。”
交谈中,比安卡大致弄清了如今的西班牙局势,无论是共和军还是国民军,都处于刚刚分裂后的混乱期中,双方部队多忙着维持占领区内的秩序,清缴小股敌对武装。双方的对峙线也尚未成型,实际控制区都是点状的城市和线状的铁路、公路交通线,大批广袤的农村和山地相当于无政府状态。
“你还变成了将军,升职那么快,让领导使用升职器了?”
“升职器?那是什么鬼?我这将衔,可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马德里陷入暴乱后,我带着兄弟们第一时间冲进市区,为了保护政要,和优势数量的叛军还有暴徒展开激烈的巷战。最危急的时候,我独自一人迎面撞上十多个暴徒,要不是我反应快,搂起mp-36就是一梭子,打死最前面五六个暴徒,把他们压制住在小巷里,且战且退……”
桑切斯说到激动处,激动地站起身来,却忘了自己脚正踩在油门上,只听引擎咆哮着,吉普车顿时变脱缰的野狗,在坑洼的土路上疯狂颠簸。
“呀!”丽塔惊呼一声,抓住车门的把手,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抓住了比安卡桌椅。
指尖的风车因颠簸而掉落,比安卡不满地埋怨道:“桑切斯,你还是专心开车吧,战场上的事迹,留着以后慢慢说。”
桑切斯尴尬地笑了笑,“嘿嘿,这不是情不自禁吗,当时多亏了幽兰黛尔小姐。”
“关我啥事?”
“我用的是贵公司出产的冲锋枪,MP-36好用是好用,重量轻,火力猛,60发的大弹鼓持续性又强;可惜价格太贵,还有些容易走火,要是能便宜点……”
说话间,桑切斯逐渐放慢车速。
“送到你们手上的MP-36,已经是经过多次改良后的。最初的原型枪,保险装置更不靠谱。即使是正常走路幅度的晃动,都有可能引发走火,你也不想背着枪,走着走着就走火,打到自己的腿吧?降价?那也得一步一步来,研发、调试、建设生产线,工厂里干什么不需要成本啊?”
听对方提到军火价格,比安卡毫不犹豫地阻止对方试图砍价的行为。
“这路怎么这么坑坑洼洼?”
“之前穆尔西亚也有暴徒游行,在遭到镇压后,一些暴徒逃跑前破坏了道路,以阻止我们沿公路追击。”桑切斯用手揉捏眉心,脸上露出深深的疲惫。
“穆尔西亚的港口如今是马德里的生命线,马德里市民的口粮、生活用品,国外进口的物资,很大部分都从这里转运到马德里。由于军队高层多右翼分子,叛乱爆发后他们多投奔了叛军。政府军如今高级军官紧缺,我被破例提拔为少将,在穆尔西亚维持秩序、训练预备役。”
“听起来不错啊,搁古代,有兵有地盘,你在配置起码是个大公,搞不好还能当个王侯呢。不过你也是,这么大的官了,平叛的时候还像大头兵一样冲在前线……”
比安卡伸手捏住肩膀上的将星,轻轻的玩弄着,“在船上你承诺我,要把那个混蛋发配敢死队,是有什么军事行动吗?”
“马德里周边一些小城镇被叛军控制,每一批我们运往前线的物资,都在这些敌人的眼皮底下,如果他们有无线电联系后方炮兵,就能轰炸我们的后勤运输队。为了保障与前线之间的补给运输,我军正在逐个攻占这些小城镇。不过我军伤亡很重,已经迫不得已准备动用我这支预备队了。”
“??!”听到这个消息,比安卡瞬间不淡定了,阿拉卡尔也在马德里近郊,正是她给特蕾西娅和修女们安排的住所,“桑切斯将军,你知道阿尔卡拉吗?那里现在属于政府军控制区吗?”
“阿尔卡拉在叛军手中,一伙从马德里出逃的基督军占领了那里。我们已经制定了对那座小镇的进攻计划,进攻会在两天后展开。”
“什么?”比安卡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一把抓住桑切斯的胳膊,“你说那群该死的叛军占领了阿尔卡拉?!”
桑切斯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吉普车猛地一拐,差点冲进路边的沟里。
“幽兰黛尔!你干嘛!你想让我们都去见上帝吗?”他稳住方向盘,没好气地抱怨道。
“抱歉,桑切斯,是我失态了。”比安卡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抓着桑切斯胳膊的手却依然没有松开,“你确定是阿尔卡拉?它明明只是一座没什么战略价值的小镇,不是吗?”
“谁知道那些疯子是怎么想的。”桑切斯揉了揉被比安卡抓得生疼的胳膊,“也许他们只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毕竟在马德里附近,我军可是掌握了绝对优势,离开掩体和我军打野战,消灭他们就和玩一样简单。”
“筛色!”比安卡低声咒骂了一句,她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思考着对策。
“幽兰黛尔小姐,你没事吧?”注意到比安卡的反常,丽塔关切地问道,“桑切斯先生,能不能找个地方停下车,我带她找个房间休息一下。”
“不用,”比安卡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要去马德里,越快越好!”
“幽兰黛尔大人,阿尔卡拉那边有你认识的人?”一直沉默寡言的勤务兵突然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比安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实情,“是的,我的朋友住在那里,她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灵魂纯洁的如同新生的羔羊,她不应该卷入战火的浩劫中,这次来西班牙,我本想能带她离开的。”
“虔诚的信徒?”勤务兵冷笑一声,“希望你再次见到她时,她没有变成叛军的一员。”
“你什么意思?”比安卡猛地抬头,眼神凌厉地盯着他,“你在暗示什么?”
“小姐,冷静!”丽塔劝导道。
士兵耸耸肩,不置可否,“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虔诚的信徒可不一定是好人。就像教堂里道貌岸然的神父,只有内心扭曲人格变态的畜生,才会把魔爪伸向懵懂无知的男孩。”
突然,他咬牙切齿的拿起枪,眼中迸发出仇恨的火焰,“如果我再次遇见乔治神父,我必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好家伙,没想到神父凿男孩居然是真的。
“桑切斯先生,”比安卡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你能否想办法帮我救出朋友。”
“我?怎么救?”桑切斯苦笑着摇摇头,“军队是有纪律的,我手下的士兵不是我的私人财产,我不可能把他们借给你打仗。而且要打下一座满是砖石工事的小镇,没有重火力支援就得拿人命去填。”
“妈的,就不该指望你。现在最快去马德里的交通工具是什么?”比安卡突然感觉屁股好像长出了痔疮,这吉普车副驾是一刻都不想再坐。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飞到特蕾西娅身旁。
“迟一点会有一班火车开去马德里,不过没挂载客运车厢?你就这么着急吗?今晚穆尔西亚有个名流舞会,以你的能力参加的话,肯定能拉到一些订单。”
“急急急急急,请叫我急急国王!麻烦您把我送去火车站。至于钱?老子挣钱就是为了身边人能享福,要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挣个屁钱!”
感受到比安卡内心的焦急,吉普引擎低声咆哮,以最快速度抵达了火车站。
“幽兰黛尔小姐,没想到你还会爆粗口,你说脏话的样子比爷们都爷们。”
“少废话,先借你两个弹鼓,等回来我在还给你!”比安卡毫无淑女样,顺手掏走对方弹鼓,撒腿奔向正在装货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