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佛道两衰竭,十年梦一场
十年前,天子信佛,自称菩萨,佛教广收门徒,建寺无数。
由于此股风气从上至下,甚至一直蔓延至边关,郝今鹤作为溏州边关总兵,深感不安,于是多次请旨,求朝廷解决隐忧,可朝廷一直置诸不理。
可人人信佛,荒废兵备,军中能战者不足二三,终于,爆雷了。
大统二十六年,陆浑国大举起兵扣关,陈兵溏州天门关外。
双方大战了一场。
此战,大漓国的不少兵士在对阵之战竟然心慈手软,刀架在了对方脖子之上,也不肯下死手。
可是,战阵凶危,你对人仁慈,人家肯定不会领情,对方反应过来,夺刀反杀。
郝今鹤辛苦打造出来的铁血军,输了个一败涂地。
战后,朝廷以郝今鹤治军不力将其捉拿,押回京师。
可还未等押到京师,朝廷风气突变,灭佛运动开始。
朝廷内阁、六部尚书多次换人,倒霉的郝今鹤就这么被扔在了半路,没人理会。
待朝中稳定之时,其时的滁州知府多次上书,请求将其押回京城,可无人肯接收。谁也不愿意为上一任擦屁股,况且,天门关一战更牵涉到当年有关佛教的国策,朝廷更是讳莫如深。就此,郝今鹤竟然被扔在了滁州大牢之中,十年不见天日。
上面的人不管,下面的人更加懒得理,除了头两年生怕他逃跑,斫掉了他一条胳膊外,就不问不闻了。
郝今鹤将往事淡淡说了出来,熊离差点破防:
“这,这,这狗日的朝廷竟然如此无耻。”
赖为奇坐在旁边陪坐,不由长叹一声:“为了追寻郝帅下落,我故意投靠朝廷,可朝廷对于郝帅一事,讳莫如深,且相关人等,死的死,逃的逃,能知晓郝帅所在的人,遍寻不获。直到上月,我方才打听到郝帅就在滁州,故此,昨夜闯入大牢,将郝帅救了出来。”
郝今鹤强忍悲痛,轻声道:“辛苦你了。”
赖为奇伏倒大哭:“属下的命是大帅救的,赖为奇为大帅肝脑涂地,死而无怨。”
熊离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莽撞小子,赖为奇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也听到了不少,出卖兄弟、卖友求荣,是各方对他的评价,可如今他救出郝帅也是事实,见两人皆是激动涕零,虽然心有疑虑,却没有出声打断。
良久,熊离道:“原来昨天狗子们说有姓沈的汪洋大盗逃狱,原来竟是大帅。”
赖为奇恶狠狠道:“卑鄙的梁玖安,竟把郝帅诬蔑为汪洋大盗,要是他落在我手上,我必定将他煎皮拆骨、挫骨扬灰。”
郝今鹤道:“大郎,为奇已告知我,如今武朔镇沦落敌手,镇民十无存一,铁血军也已不复存在了,其吗?”
他问此话时,语气不轻不重,可右手握拳,可见正强行忍耐紧张愤恨。
铁血军乃他一手打造,所有儿郎皆是他的兄弟、朋友,如何不关心、不牵挂?
熊离拜倒在地,眼中泣血:“属下对不起大帅。铁血军没了,武朔镇也没了。溏州四十三镇,皆被这个无能朝廷,割让给陆浑了。”
郝今鹤听罢,仰面朝天,虎泪滚滚而下,纵使他听了十遍、一百遍,依然消除不了这屈辱的感觉。
他只觉呼吸极不顺畅,于是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想要抒解郁闷,却见黑夜如墨,风沉如铁,连梧桐树都好像被定身了一般,动也不动。
“似乎,有好朋友要来了。”
他不再犹豫,打开大门,走出了院子。
“出来吧,何必闪闪缩缩,郝某等着呢!”
郝今鹤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伤痛。
蓬,蓬,蓬!!!
同一时间,烟花四起,惊醒了整个慈云山。
狗吠鸡啼,妇悲娃哭,乱作一团。
蓦然,一把尖细的声音滚滚而来:
“都督府抓拿朝廷要犯,慈云山范围内,如有出门者,杀无赦。”
这把声音湿冷如蛇,仿佛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让人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远处,铁元忠一身戎装,骑着一匹汗血宝马,静静地观察着慈云寺的一举一动。
他的身后,是数十匹训练有素的具甲铁骑,马上骑士矫健如龙,身穿赤色飞鱼服,手执黑弓,正是滁州所有镇魔卫。
殷单赫然在此。
在众人的视野中,一团烟尘从东往西,由远及近,奔腾不息,冲进了慈云山范围之内。
“都督府终于要向铁血军动手了么?”
铁元忠喃喃自语,以他在城中的线眼和自身的官轶,竟然毫不知情,可见知府、钱监和都督府计划多么周详和隐密。
“哼,你们听着,没我命令,谁也不许动手。”
作为滁州和溱州镇魔卫的最高负责人,他自然非常不满,或许,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带自己玩。
看着远处一座望楼上面的夜行司澹台深等人,他就一脸不爽的表情,夜行司都知道此行计划,而自己的镇魔卫却被排除在外,这都督府,果真可恶。
“喏!”
殷单也不想动手,他望向山顶寺门方向,心里思忖,你们这回可是踢到铁板了,就看哪个先倒霉吧。
眼看强敌临身,熊离扑到门外,颤声道:“郝帅,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不如先撤,再图后计。”
郝今鹤哈哈一笑:“老子纵横天下数十年,陆浑国七次暗杀都落空,我怕他区区一个都督府?来呀,老子当了十年蟑螂,今日,就要你们血债血偿。”
他全身气血上涌,战意澎湃,身后随之升起一大团虚像。
【云中巨人图(红)】:雾云蔼蔼,叠叠云层之中,现一巨人,阔口铜脸,顶天立地,不知高低。
数丈巨人现于郝今鹤背后,如同实质,骇得铁元忠等人惊惧不已。
强者气势铺天盖地,震惊百里。
“凝实境,他居然是凝实境。”
镇魔卫们已乱作一团,没想到被整座城市层层包围的人物,竟然是凝实境高手。
这怎么打?
就连铁元忠,也起了退却之心。
差两个大境界,自己遇上对方,也不过是一盘点心罢了,连主菜都算不上。
正忐忑不安时,幸亏,都督府主事人已到。
烟尘散去,一个白面无须的身影已站在了郝今鹤面前。
“久违了,郝大人。”
“报上名来。”
郝今鹤冷冷一笑。
“左军都督使,严庆禄。”
来人比郝今鹤低了一个头,可气势丝毫不输。
“太监?”
郝今鹤不屑道。
“大胆!”严庆禄忽然尖声叫道,“区区死囚,也敢侮辱本官,看咱家撕了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