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都是假的
王玑被吓得脸色煞白，脑中无数个念头闪过，乱哄哄的。
若从今早一起来，自己就不知不觉进了“第二视界”中，看到的“康裕兴”、“林豪”他们也都只是“演员”，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可...真是这样吗？
他们五个，尤其是康裕兴，从早上开始的反应都太真实了，与那些要么行为举止僵硬、要么逻辑无厘头一眼就能猜出是“演员”的家伙根本不同啊！
像是刚才，被自己“打死”的那个“康裕兴”，性格与现实的康裕兴有明显的区别，再加上那番话语，所以能被自己认出来。
不对，不对劲。
王玑将手放在门上，眼中阴晴不定，想推开出去问问，却又感觉不是这么简单。
如果早上的康裕兴他们都能是“第二视界”的“演员”，那以大脑这种以假乱真的编织力，自己出去问别人，也大概率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早上这么长时间的“第二视界”中，唯一的破绽就是时间，是自己昨天已经亲身过了一个周日！
但就这个无比明显的破绽，自己却硬是一直没察觉到，直到江琦发消息提醒自己，才骤然意识到。
对，江琦！江琦！
王玑慌张掏出手机，看向对方发的消息，刚情急之下被自己忽视的第三条：
【上周二那天我给你发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上周二？今天是周日，不对，周一！那上周二就是六天前，自己进入“第二视界”的第一天。
那天江琦和自己聊天是在...下午吃饭时候！
六天前和朋友隔着网络不经意的正常聊天，大部分人都应该会遗忘掉，但王玑不一样——因为江琦于她而言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而是爱人。
寻思翻找着记忆，王玑很快搜到了那个片段，那个在记忆中带着“江琦”二字检索标签的片段：
【今天午饭吃的啥？】
【喂，怎么还不回我消息！】
【你最近病好些没？还会看到那些不存在的东西吗？】
这三句，是六天前，那个周二，江琦给他发的。
没记错！
王玑思索着这三条信息，却怎么都找不出什么问题来，感觉只是很正常的三句话啊。
江琦刚才和自己提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手机屏幕就在眼前，江琦就在对面，王玑不用去猜，当下之情况也不允许他去慢慢猜，干脆了当地直接发问：
【宝，我记得，怎么了？】
屏幕对面，江琦似乎一直候在手机前，只用了十几秒就回复了一条消息过来：
【我那天问你“还会看到那些不存在的东西吗”，说的便是你的...舍友。】
看清楚这条消息的刹那，一道熟悉的“波纹”以手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王玑被此景一惊，随之看去，只见一些被“波纹”触及的地方像是冰雪在烈日下缓缓消融，直至彻底不见——这其中就有康裕兴他们的床位，他们摆在床上的东西。
“不...不可能。”
王玑向汪洋的床一步步走去，直至真的站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向记忆中汪洋软软的枕头、厚厚的床垫，却只是扑了个空——他唯一能摸到的，只有木质的床板。
是的，刚还被王玑和康裕兴一起坐过的床上，此刻只剩下一个裸露在空气中的木质床板，上面空荡荡的，除去一些被虫蛀的斑点和变色的痕迹外，再无它物。
抬头，王玑又向康裕兴的床上摸去，结果一模一样——只有木质的床板。
“不，不...不！”
王玑像疯了似的，在地上来回打转，一一摸过朝夕相处五人的床，却都是空空的。
整间屋子一眼望去，除去他自己的床像个人住的样子外，其他五个床位都如同记忆中刚到北洋理工那天，进这屋第一眼所看到的场景一样——那天他是第一个到寝的人，门也是他用楼下领的钥匙开的。
五张空床就摆在眼前，江琦的消息也就摆在手机聊天框里，换句话说，事实摆在眼前。
可王玑，无法接受事实。
摸完一圈床位后，他又疯了似的，将所有柜子一一打开，却见到了同样的场景——除了自己的柜子外，其他五个柜子里都空无一物。
“不可能，这不可能！”
王玑喃喃自语，不敢再看眼前这些空柜一眼，向阳台跑去，寄期望于找到最后一点...五人存在过的痕迹。
只可惜，阳台亦是空空荡荡，唯有一个刚被王玑坐过的小马扎，阳台窗外檐，那个汪洋永远都会放个备用火机的位置上，什么都没有。
晾衣杆上也不例外，只有一根光秃秃的杆子，上面根本就没有王玑印象中康裕兴等人的内裤、毛巾。
“...”
于别人而言，舍友或许只是舍友，只是大学四年中萍水相逢不得不在一起住的过客罢了；但对王玑来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康裕兴、汪洋、林豪、潘浩、胡昊，这五个名字在他眼中，就是五个活生生的、朝昔相伴的挚友，是他生命最后这段时间，除江琦外仅剩的“羁绊”了。
如果说是对江琦的爱支撑着王玑即便经历了一次次“第二视界”的生死危机还苟延残喘着，那康裕兴五人就是让着苟延残喘不显得那么绝望的光。
“不，也许，也许...”
王玑脑中闪过一个猜测，一秒都不带犹豫地，颤颤巍巍地冲出404，几大步跨出，到了405门口，“嘭”地一下撞了进去。
“艹！多聘你踏马轻点，这门迟早被你撞坏！”
屋内，一小平头青年上身光着，下身仅一件大裤衩，正坐在桌前吃着早餐，听到声后看也不看，直接甩出这么一句。
一秒，两秒...十秒过去，还没听到熟悉的敷衍声，只听到气喘吁吁的声音，平头青年有些奇怪，扭头看去，懵了一下：
“玑？你怎么来了？”
王玑盯着眼前人看了许久，从对方懵逼到疑惑的微表情生动变化中确认出是真人，而应非“第二视界”的“演员”后，才开口发问：
“班长，康裕兴他们呢？404为什么就我一个人？”
平头青年，不，应该说是王玑所在的摄影2班副班长——焦玉，被这一问问住了，嘴巴张大，正要说些什么，却在瞥了眼王玑那布满血丝的眼神和鲜血淋漓的左手手背后改了嘴，结结巴巴地说了句：
“玑，王玑，你的手？”
“镜子掉下来砸的，没事。班长，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四，四零四，一直都就住的你一个人啊...开学不久你诊断出枕叶脑癌，导员和院里的领导沟通过，怕你和别人住一起出事，就，就给你安排的单人间啊。康，康裕兴是谁？”
闻言，王玑的喘息更加浓重了，焦玉看着害怕，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情况，但什么都不说也不好，只得试探地开口：
“王玑，是不是有人上你屋欺负你了？别怕，我帮你找导员，欺负你那人叫康裕兴是吧？放心，他就是别的院的，导员也能帮你讨个公道...你别急，先别急。”
王玑对焦玉的话充耳不闻，依然呆呆站在原地，耳边不断回响着那句“一直都就住的你一个人啊”，嘴上喃喃自语：
“假的？都是假的？康裕兴、汪洋、林豪、潘浩、胡昊...他们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