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双簧戏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王玑就这么站在“鬼市”边缘的微渺星点中，目光不断扫过光明与黑暗，双腿打开，随时准备开溜，与这独属自己一人的世界僵持着。
人在注意力集中时，往往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王玑就是这样。
手机那会儿摔那么一下，已经打不开了——可能是摔坏了，也可能是“第二视界”不想让他用罢了。
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王玑觉得自己站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脚都有些发麻，不得不在原地时不时蹬两下。
所幸，许是他的思路没错，“鬼市”的摊位和游人都开始变得稀少了，他的身周也没有新的异常再发生。
不过...这似乎不像件纯粹的好事。
王玑盯着那些一波波离开的摊位和游人，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多小时前康裕兴和他说的那句话——“反正开到晚上十点”。
现实世界如何他不知，但就眼前这情景看起来“第二视界”的时间，似乎是要到鬼市结束的时间了。
鬼市结束后会发生什么事，他不知道。
但，以“第二视界”的尿性来看，怕不是什么好事。
王玑面露挣扎，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离开这片区域。
离开，可能遇到危险；不离开，大概率遇到危险。
两相权衡之下，还是前者更值得一睹。
“康，我尽力多拖一会儿，你也尽力快些吧。”
喃喃自语一句，王玑不再犹豫，向北区鬼市的“入口”方向走去。
他没注意到的是，伴随着自己一步迈出，地面竟以落脚的位置为原点再次泛起一道“波纹”，逐渐扩大，波及整个北区鬼市。
只可惜夜色太暗，此时的北区鬼市已经变得稀稀落落，摊位少了一大半，彩灯自然已不再是四排、不再如星带璀璨；王玑的思绪又刚从抉择中抽离，视线的焦点在正前方，压根没发现这道“波纹”。
“波纹”之下，北区鬼市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发生——非要说，就是似乎暗了些。
...
一步步迈出，边从鬼市内部往西侧十字路口的方向穿行，目光边不断扫视四周，每一个摊位王玑都要瞥上好几眼——从“商品”到摊主，一个都不敢放过。
当然，他的耳朵也是全程竖起的，说是“窃听”有些过了，用“偷听”刚刚好：
“清场甩卖了啊！只穿过不到半年的半袖，都是L码，价格可以谈，要的快来，就剩这么几件了。”
“稀罕玩意——黑胶唱片机，还配三个英文歌的黑胶唱片！要的来，要的来！就这么一台，手快有，手慢无啊！”
“来来来！都过来看看！集电出品集电出品！彩色的LED床头灯，自带信号感应的——给小情人买一个，你这边亮了，对方那边也能亮，情侣必备啊！”
王玑边听边看，却是越来越有种奇怪的感觉——怎么好像，这帮摊主和摊位上卖的东西不是之前那一茬了呢？
没记错的话，之前都是些什么美甲片、未拆的卫生巾、用剩的化妆品...现在怎么整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王玑心生怀疑，又瞥了眼远处十字路口处颇显不那么亮的几盏路灯，决定还是在鬼市里多拖一会儿，等摊位走得差不多他再撤。
鬼市关掉后估计是有危险的，但现在鬼市开着，还姑且安全；先看看这鬼市都是什么路数，万一等自己回到现实后再出现有关联的幻觉，也能提前有所防备。
许是这么久的安平无事和那会儿喝下的“药”，让王玑内心的警惕少了几分，竟有了与这“第二视界”周旋的想法。
在刚才喊卖“只穿过不到半年的半袖”摊位前停下脚步，王玑微微低头，借彩灯灯光观察起摊主的面容来：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男青年脸，就是有些胡子拉碴，嘴角还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莫名显得有些凶狠。
只是两眼，对方就似乎感受到了王玑的凝视，抬头对上目光，同样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扯出一个假笑，招呼道：
“同学，这可都是黑半袖，耐脏得很，材质也可以，凉爽透气——要不要来两件？价格好商量。”
“不用了学长，我就看看。”
尽管知道面前这摊主只是“第二视界”的幻觉，王玑还是觉得很有趣——从面容的变化到说话的逻辑，对方都与现实中的真人无异，很难相信是大脑编织出的“假人”。
与三日前那一幕“戏”中的“曹队长”、“秦进”、“柳守日”等人有的一拼，是个好“演员”。
当然，说归说，想归想，尽管知道了面前这些都是假的，王玑还是装出一副配合的样子来看着他们“演戏”，以免触犯什么他所不知道的规则。
“哟~这不是赵扒衣吗？又搁这儿卖死人衣服呢？”
王玑刚从卖衣服的摊位前走过，没几步，一道故意挑高调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是对他，而是对刚才那嘴角有疤痕的摊主说的。
感觉有热闹能看，王玑回头，原地驻足，不介意看一出“第二视界”为自己准备的“好戏”。
出什么异常跑就行了，他习惯了。
“方波，咱俩无冤无仇，你踏马别在我这儿挑事啊！”
“哪儿敢啊！赵乐爷~您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实话实说而已，怎么能算挑事呢？”
这三言两句将摊主气得怒目圆睁之人，正是刚才王玑瞥过的游人之一，身材瘦长，尖嘴猴腮，手上盘着好几个串儿。
他气定神闲，就这么直直站在摊子前面，与摊主对峙，嘴角还撇出一个讥讽的幅度，就差把“你来打我啊”五个字纹在脸上了。
“方猴子，我这儿不欢迎你！你快滚！”
“急了急了~得，开门做生意的还赶人走了，那我走就是。”
阴阳怪气完，这人扭头，看了看几步外的王玑，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道：
“小同学，感觉是第一次见你啊，大一的吧？跟你提个醒——这鬼市里不少卖衣服的可都卖的是死人衣服，穿上招晦气。”
王玑没作声，只是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扭头离去了。
见他这副反应，摊位前刚言语冲突过的两人眼神中都闪过一丝诧异，却又转瞬消失掉，变得无影无踪——每年新生有的是性格古怪的，不为奇。
这个没上套，再找机会骗下一个就是。
...
月华渺渺，鬼市依旧，这三人间的一出戏，不过是个无人在意的小插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