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对峙

思路清晰后，王玑并没有深入鬼市，只是稍稍往被彩灯笼罩的区域靠了靠，然后就不再动弹，站在原地，不断扫视着周围——虽然现实中自己身前可能没这些彩灯，但至少幻觉中有也能让自己暂且安心点。

不过，既然知道了眼前这“鬼市”并非现实中的北区鬼市，那就没必要进去，否则和故意触犯“第二视界”的规则有什么区别？

就面前可见的区域，除了身前的“鬼市”就是身后被黑暗笼罩的小道，往后者走，也不安全——黑暗总是代表着未知的危险，特别是在“第二视界”中。

在脑中权衡过后，王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站在二者中间，看哪边不对劲就往另一边跑——好比“第二视界”的“李校医”不会追到404宿舍来干掉自己，那些非现实存在似乎是有领地意识的，或者说某种活动范围限制的。

当然，昨晚那艘陆船是个例外，愣是从西门干到自己宿舍楼下来了...今天应该不会这么衰吧？

想到这里，王玑目光扫视的速度快了几分，有些紧张起来，可也再想不出其它的法子来。

这就是“第二视界”——伴随着病情加重，每次进来能有个一两分活下去的机会，已经算高的了。

不控制自己现实中身体搁楼顶一跃而下解千愁，就还有求生的可能。

...

同一时间，北区鬼市西侧，可以算作“入口”的十字路口处，刚被王玑吐槽过的果汁摊主挎着束口袋快速跑出，短发随着晚风一甩一甩。

虽然身材瘦小，还一副二次元浓度过高的宅女打扮，但她跑起来却格外灵敏，身形在路灯间快速略过，像个小幽灵似的。

十字路口南侧的一处路灯旁，一直观察着这边动向的灰色毛袖男张翼轸见到凭空出现又跑过自己身边的老熟人，先是一愣，随后下意识发问：

“井宿？”

“啊？”

短发摊主茫然回首，对上了张翼轸的视线——显然，“井宿”就是她的名字。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懵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彼此。

空气安静片刻后，是张翼轸率先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小笔记本和中性笔，上下打量了一番井宿，并没有贸然靠近，而是隔着老远问了一句：

“你怎么会从那里出来？”

“老张，我...我说是个意外你信吗？”

张翼轸不留痕迹地退后两步，同时一只手悄悄伸到背后，身体紧绷，面上却故作平静，以平淡的口吻向对方发出一句“命令”：

“报出你的探寻队代号，井宿。”

十步外的井宿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对面张翼轸身上，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小动作，瞳孔一缩，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干脆利落地将身上背着的束口袋扔在地上，双臂举起，摆出一副电影里歹徒向警察自首的姿势，嘴上也丝毫不慢：

“探寻队一队，代号鹑首。鹑尾，你别激动，我没问题，别动手。”

见对方这副反应，张翼轸伸向背后的手也慢慢收了回来，脚步轻踏，缓缓上前。

距井宿只有三步的距离时，他半个身子猛然窜了下去，一把抓过井宿扔到地上的束口袋后又迅速退后原位，拉开束口袋，将里面的一股脑倒出。

整个过程中，张翼轸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井宿身上，从未离开过半秒；直到物品落地声停下，束口袋里的东西倒干净了，他才稍稍将注意力移过来：

束口袋里并没有装太多东西，只一个杯壁上还沾着一些果皮的榨汁机、三个苹果、一串小彩灯、几个一次性纸杯，再无他物。

虽然没发现什么可疑物品，但张翼轸还是没有放松警惕，边将目光移回井宿身上，边一字一句道：

“这边的异常我已经通知尚会长了，他马上就会过来。现在，井宿，慢慢掏出你的学生卡，扔过来。”

“好，你别杀人灭口就行。”

井宿相当配合，将右手手臂缓缓放下，伸进自己的衣服领口里，掏出一张挂着胸前的学生卡，解下项链式的带子，扔到张翼轸脚边，又再次举起手，保持原状。

张翼轸捡起那张学生卡，将其从卡套里取出，用手摩挲一二，细细感受了下触感，又瞥了眼上面的数字，从自己兜里掏出对讲机，按下按钮，开口：

“探寻队一队鹑尾，呼叫会长。”

两秒后，对讲机里传来尚九的声音：

“我正在往过赶，有什么突发情况吗？”

“井宿从诡域内出来了，我正与她对峙中，想要和您确认下她的学号。”

“井宿？她这个点不应该在17号楼里刷番吗，怎么会在你那边儿？”

“我也不清楚，所以怀疑她的身份。”

“谨慎是对的，你没做错。她的学号是20201477，无任何诡器使用权限记录。”

听罢，张翼轸立刻核对了一遍学生卡上的数字，确认无误还是没松懈，又让面前的井宿将兜帽脱下，与自己记忆中对方的样貌对照了一遍，才把学生卡扔了回去，对着对讲机应道：

“收到，没发现异常。”

“那就行，你俩都等我过去。”

“收到。”

双臂放下，接过学生卡，再次戴回胸口，看了眼从自己束口袋里被抖落在地上的东西，井宿语气有些幽怨和无奈：

“老张，这我晚上刚在南区超市买的苹果啊！要不要这么不讲情面？”

张翼轸顺着井宿的目光看去，意识到是自己不对，连忙俯身将地上散落的东西都捡起，拍了拍土，然后一一放回束口袋里，又亲手束好袋口，弯腰递给井宿，态度诚恳地道歉：

“抱歉，明天我赔给你。”

“哼！得了，不用那么麻烦，你明天给我再买三个就行。”

井宿接过束口袋，重新挎在身上，没过多追究。

实际上，刚才那一句也不是心疼什么苹果，只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罢了。

这是经常会出生入死的队友，闹僵了没有半点好处——刚才的事儿只是刚才的事儿，事儿过去了彼此都留点情面才最好。

“对了，井宿，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翼轸的注意力从井宿身上挪开后，立刻就关注起不远处的异常来，盯着十字路口东侧。

井宿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沉吟片刻，眼底多出一丝玩味儿，似乎是从话里听出些话里没提及的东西来，没有隐瞒，直接答道：

“那儿啊，有个鬼市。”

“什么？鬼市？”

“是。你不知道吗？”

“此前不知道。但...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闻言，井宿眼睛一亮，摆出一副撒娇的语气来：

“是吗？和我说说呗，老张。”

“抱歉，井宿，你的权限不够，等会长过来再说吧。”

“得，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白请你吃那么多小蛋糕了，哼！”

“抱歉。”

沉默的夜中，井宿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