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于日出之时杀人
中枢城内大殿之上噤若寒蝉,自赵康问候许常枫之后竟再无一人启奏,就在赵康准备起身离开之时,兵部尚书范长卫来到大殿中间,俯首作揖道:“启奏大王,李尚书之前所言有失偏颇,我西凉繁荣至今与许家的大力相扶不无关系,许家虽无一人在朝为官,却也不能以常人待之,否则是要寒天下人之心啊!陛下还请三思啊!”
赵康面无表情,并无多言,朝堂之下群臣议论纷纷,首府大人陈鹿闭目养神,对于眼下情形视若罔闻,关雄、魏子扬等武将则百无聊赖,掏耳朵挖鼻孔的,时不时还把手上鼻屎耳屎弹一下,旁边的官员虽然嫌弃但却没有一个敢躲的,谁不知道魏子扬是个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万一惹得人家不舒服了,那可是要脱层皮的,听听人家治军手段就让人不寒而栗,传闻中的那个死胖子可都是拿敌人的头颅喝酒的,反正弹到衣服上回去洗洗就行了,要是惹到那位死胖子的话,估计这辈子都睡不踏实了。
静默良久,赵康将群臣百态尽收眼底,随即命身边太监总管赵德义下旨:“凡有大恩于我西凉者皆可不跪,首府陈鹿不跪,赐玉椅一副;镇北大将军魏子扬不跪,可佩刀入殿,出入中枢城无须禀报;镇南大将军关雄不跪,可佩刀剑入殿,出入中枢城无须禀报;安定王燕赦不跪,可佩刀入殿,出入中枢城无须禀报;太康王燕溯不跪,可佩刀入殿,出入中枢城无须禀报;洛阳许家父子,可佩刀入殿,出入中枢城无须禀报!特许许家三公子许世林为国子监左祭酒,钦此!”
除此之外,再无不跪!
中书令王阳出列,作揖道:“大王不可!万万不可啊!微臣虽知许三公子才华横溢,担任左祭酒一职定能胜任,但是我西凉臣子皆是层层选拔、逐级晋升,从未有如此先例啊,何况许三公子并无相关政绩,若是大王执意如此,定会使天下士子寒心啊!”说完便长跪不起。
国子监群臣见状纷纷下跪:“臣附议!”
只见户部尚书陆文华作揖道:“启禀大王,天下洪流随时将至,诸国随时逐鹿中原,启音帝国更是虎视眈眈,还有那北方戎狄狼子野心,若是我等依旧固步自封,将会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依臣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才适合我国当前的局面,若要破局,当以维新!许三公子一表人才,自然足以胜任左祭酒一职,而许三公子以一介白衣担任我朝左祭酒一职,足以向天下士子说明我西凉求贤若渴,借此为天下证明:凡是有才之士皆可入朝为官,护百姓之周全!如此一来,天下贤士皆入我西凉!”
关雄思量,许家势力进入朝堂,而后与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此消彼长,受益的自然是龙椅上坐的那位,当今天子登基不久势力惨淡,群众百官皆为先王坐下臣子,若是能够互相打压、相互制衡,然后龙椅上的那位便可借此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又能打压金阳许家那个尾大不掉的世间豪阀,等火候到了,是否两边还能一起联合,削弱一下武将的兵权?好一个一箭三雕,真可谓是一代新朝换旧朝啊,关雄打量着朝堂上的一幕幕,暗自冷笑:这就是那所谓的帝王之术?呵~好一场狗咬狗!
……
群荫山上北有战神刑干,南有武圣关胜,在大周时期群荫山可是个热闹的地方,武圣庙内各方绿林好汉汇聚于此,找几个性情相投的人一块拜武圣,然后发个誓,喝上一杯烈酒,然后说上一番豪气冲天的话就算是结为异性兄弟了,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女侠,各个喊着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不然须眉之类的口号,也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怎么豪迈怎么来,怎么霸气怎么整。至于战神殿内汇聚的大都是些将门豪族,也有些普通兵士,军中之人,有哪个不是希望能够战无不胜,高官俸禄谁也不会嫌少不是。
可自大周亡国之后,群荫山上再也没有往日的喧嚣,冷清才是群荫山的现状,武圣庙里面破败不堪,战神殿内也是灰尘满地,古风可是费了老大功夫才将大殿之上的灰土清理干净。
当古风再次来到殿内之时,许世文已经写完字站在了这里,红娘也立在身侧,两人一言不发,古风自然也是不敢多言。黎明已至,红娘深知身边之人最喜日出,轻轻挥手让古风离开,正在此时,天地略开一线,黑暗被逐渐撕破,首入眼帘的自然是一丝猩红,许世文睁大眼睛,一动不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中枢城内商贩已准备好货物去街上摆摊,努力拉着装满货物的车子仿佛想到了本来略有几分干瘪的钱袋子鼓鼓囊囊;看到了酒肆的酒娘正在整理桌凳,脸上的相汗汇聚到下巴之处,滴落在领口处,一路滑落到那高耸之处也不自知;也看到了西凉的大王赵康正在审批奏折,或许是遇上了什么难题正在冥思苦想,就连笔尖的墨水滴落在奏折上也浑然不知;看到了私塾之内孩童打着瞌睡在那摇头晃脑的背诵着圣贤书中的诗词,教书先生看到之后严厉的训斥,并拿出戒尺狠狠地抽在掌心;看到了农夫不小心弄坏锄头在那懊恼不已,仿佛想到了回家之后婆娘的哀声道怨;看到了街道上的富家公子哥锦衣华服,带着几位家奴招摇过市;看到了北边军士们在操场操练,有一个不小心从墙上掉下来的士卒抱着腿哀嚎,过来一位督军不问缘由狠狠抽打......
于是许世文闭目,听到了苍鹰的鸣叫;听到了猛兽因为争夺食物而发出的低吼;听清了林中的蝉鸣;也听到了酒馆的说书人拍着惊堂木说着且听下回分解;一种玄妙的感觉袭来,西凉的一切都出现在许世文眼前,这一刻许世文觉得天地万物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身侧的红娘发现了许世文的异常,气机一凝,身上出现缕缕猩红之气,严密的注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若有任何异动,红娘都能保证在第一时间发现,若是可能,将其灭杀。而正在此时,古风、古云二人也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气息,颇有几分男儿自当战死沙场的豪情壮志,随即二人眼神一凝,缓缓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刀。
许世文双眼紧闭,却发现了日出带来的丝丝缕缕的猩红之气竟是慢慢汇聚于此,久而久之,身畔只余猩红。良久,许世文终于睁开了双眼,刚才的那种感觉太是玄妙,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就好像是西凉上下都能看的清楚,但是却又看的不是太清,举手投足之间彷佛拥有了一切,但是却又不能加以干预,许世文想和红娘探讨一番,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也只得作罢。
殊不知,大周年间,也是一位年少不得志且白衣白发的青年站在这儿,同样也看见了这世间百态,不同的是那个年轻人看到此番景象后癫狂,留下一句惊彻世人:天不仁兮以万物为狗,地不仁兮枯木终朽,神不雅兮渔尽众生,人不昧兮一杯浊酒几分愁,世人皆苦须自渡,天地不渡神不渡。
而后这个多年科举不曾中榜的失意读书人到了一个名叫凌云的寒苦村庄,此后村里面多了一名教书先生,自称为先生,教书八十余载,后寻一山,更名凌云。
……
许世文似是看到眼前的那个身影,白衣白发,年纪轻轻却又暮气沉沉,本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却又散发着腐朽的气息。那人回头对许世文笑,并做了一个端酒的手势道:“走一个?”随即猩红之气退散,茫茫白雾瞬间破开,而此时正值破晓时分,自遥远的天际尽头飞来一剑,竟是用来分隔天地之间的那条线,天地为棱线为剑,只见那个身影朗声道:“小子,既然你能看到我的这段身影那就说明你我有缘,看好了,老夫教你一剑,能学到多少就看你了!”随即伸手向前一指,整个群阴山内剑气纵横,许世文赶紧闭目,一道道剑意似乎浮上心头,隐晦难懂,有一丝丝明悟,却又感觉什么都不懂,良久,许世文睁开了双眼,群阴山竟是塌了一半。
古氏兄弟从一片破败中带来了几人,其中一人已血肉模糊,不难看出此人之前遭受了多大的折磨,许世文也不嫌弃,蹲到此人面前讥讽道:“陈二当家的好大的魄力!用几十号兄弟的命换自己的命,虽然是这笔生意是赔到姥姥家了,但是本公子也不得不夸你一句有胆识啊!”
陈二当家的费劲全身气力道:“姓刘的那个窝囊废,连个纨绔子弟都不敢杀,还怎么当得起匪寇?这次落到你的手中,要杀要刮随便,但是我会在下面等你,你会不得好死!”
“醉梦楼的袭杀好歹也有些水平,你的这些小把戏还不如那个幕后算计的小娘子呢。怎么?东魏的雀鸦栏子就了不起啊?藏在东魏以为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狗一样的东西!当狗就要有当狗的觉悟,藏得深就以为老子找不到蛛丝马迹了?和你共事了那么久的‘好兄弟’是谁你都不知道你在这儿跟我耍什么横?本来我本着不想欺负傻子的心态想放你们一条狗命,但是你们非要嫌自己活得久了,那怪得了谁?”许世文踩着陈二当家的手狠狠地吐了口口水,然后转身又交代古氏兄弟将其余人全部带到大殿上。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陈二当家的大惊。
或许是觉得跟傻子说多了的话会传染,许世文不在多言,拿起了那把刻有“戏”字的匕首直接将其割喉,至此,人首分离,而后许世文脚步微转,匕首穿过其余人的喉咙,鲜血喷洒,溅了许世文一脸,让其本就俊美的模样,更是多了几分邪魅。
许世文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没想到此刃竟是如此锋利,用力地刺向旁边的槐树上,只见锋刃全部没入树干,许世文看着手中的匕首叹了一声好刀!或是隐约之间听到了一声惨叫,许世文微微皱眉,死死地盯着那颗槐树。
殿内被古氏带回来的共八人,皆由大公子亲自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