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土豆泥

两个慵懒的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会发生下午三点一起坐在床上，一边喝饮料一边像巷口老太太一样唠闲磕。

梅竹在织她的围巾，虽然这个天气没有带围巾的必要，但等她织好说不定时间刚好。朋友在旁边打滚儿，时不时阴暗扭曲暴起抢夺玩偶，然后再摆回两人中间。

两个人尚且年轻，也没有打探别人家隐秘的习惯，闲聊的话题经由手机弹窗演变，从『未成年犯罪干脆不要成年』讨论到『犯罪者正在网络上看着自己的判决书』；吐槽国内和平安逸，换个国际会直接被激情开箱；讨论『死者为大』和『死后万事空』究竟谁更重要。这些话题到最后都不了了之，即便辩论会有结果，也无法影响到任何事的结局，与其愤世概俗不如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和生活。

朋友还有事要做，梅竹稍微发了会儿呆，翻看手头剩下的食材，决定煮点土豆，压土豆泥。

考虑到一整个土豆要煮很久，梅竹重新拿出卡式炉和汤锅。

把两颗土豆表皮的尘土洗净，连同半根有点蔫蔫的胡萝卜一起丢进去，加水煮。水慢慢变成浅棕黄色，蒸汽里带着甜甜的胡萝卜味道。

水开调成小火，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锅盖左右摇摆着散发大股蒸汽，时不时溢出一些水珠，落在卡式炉的支架上滋滋变成水蒸气，附近的火焰将水蒸气卷携进自己的身体，呼一下窜起，发出亮眼的鲜红色。

半个巴掌大的土豆需要煮二十分钟左右，这段时间里，梅竹整理了一下房间。自己有在发生一些变化，向好的方面看，她更有精神了些，但另一方面，即便每天只做一顿饭，家务事也让她原本柔软的双手变得粗糙，以至于摸在自己脸上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关火，不用试就知道整个锅子能烫的人跳起来，土豆香气扑面而来。每种植物都有自己独特的香味，即便是同一块菜地也能种植出完全不同的味道，甚至于，有些张扬的植物还会用自己的气味和茎叶杀死别的植株。

熟练的农人把每种植物都单独空出一片区域种植，但对于梅竹来说，她见过很多随意撒下种子的休闲玩家。大家凑在一起，把买来的种子交错着埋进迷你的田垄里。这些田垄往往只是放在格子里的掘出的土，但对于大量时间花费在学习生活上的学生们却是难得的快乐。

有人种了薄荷，结果那个小小的格子里居然只活下来了薄荷，不熟练的农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把理由归结于其他的种子和幼苗过于脆弱。毕竟大家的专业都不是种植，就算提出了质疑也只会被当成是嫉妒别人的植株长势良好。拿出专业的证据也无济于事，『那你自己单独一个格子种啊』、『反正你的苗已经死了』之类的话，总之做错的反而是植物死掉的家伙。薄荷还是在格子里好好的生长着，甚至逐渐爬满了盒子，到那时，大家只会惊叹薄荷惊人的生命力。

植物啊，有时候真是非常奇怪的东西呢。

梅竹把土豆捞出来，小上一圈的土豆被煮的爆开了十字花口，用指腹轻轻一搓，糯米纸一样薄的土豆皮就会剥离下来。还是有些烫，梅竹呼呼对着手指吹气，快速的扒掉两个土豆的外皮放到碗里，简单的压碎，再放入胡萝卜，橙红色涌出时连梅竹都被鲜亮的色彩震惊了一下。包裹在表皮里时看起来明明灰扑扑的，没想到里面居然藏着这么明亮的色彩。但都已经被放到碗中了，结局只能是被碾碎埋进土豆泥里了吧。

加入盐，鸡汁和黑胡椒酱调味，浇上一小碗煮土豆和胡萝卜变甜的水，撒上满满一层欧芹碎，看起来似乎是严重到能够让整碗的味道都只剩欧芹香味，但当你真正把它们搅拌均匀之后才能发现，土豆泥绵密的包裹着所有调味品，欧芹碎的味道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厚重的埋在土豆泥里，虽然能够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色，但完全闻不到香味。

用勺子把土豆泥表面抹平，表面看起来细腻又漂亮，胡萝卜碎末在土豆泥里拉出梵高星空画一样的线条。

舀上一勺放进嘴里，率先散发出的依然是微咸的调味土豆香，随后才是黑胡椒的味道。土豆泥不需要怎么咀嚼，即使有少量没碾压成细腻沙质的小颗粒，只需要舌尖顶住一抿便能化开，这些颗粒由于缺少盐分，会甜甜的盖住舌尖，散发出植物根茎的淀粉甜味。

反倒是对付较为大片的欧芹碎时需要用到牙齿。直白来说，就是更香一些的芹菜味道，但这种单纯的香气，要比连带水分和大量粗纤维的芹菜更受梅竹喜欢。

胡萝卜完全隐没在其中了，仿佛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增添一些色彩而已。

总觉得有些欠缺啊……梅竹的眼神逐渐放空。是因为没有肉油的香味吗？就算是植物也需要适当的投喂肉类才行啊，明明只是扎根不能动弹的植物，却偏偏能够吃掉几乎所有的肉。用肉喂出的植物会更好吃吗？

好困，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