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失控
“描述！描述！描述！”
“描你妈！”
莫乔不由自主地一拳捶在桌子上，木头桌子应声而碎，木头碎片扎进他的大腿中，他却压根感觉不到疼痛。
他可以动了？
这个念头一在莫乔的脑海里诞生，那股让他下意识摆脱控制的力量又消失了。
仿佛他只能在无意识间调动那股力量，一旦他有所察觉，力量便消失不见。
右手不由得紧紧攥住手中的圆珠笔，莫乔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不小心咬破嘴皮，甘甜的血液成为味觉所尝到的唯一真实。
“描述。”
管理员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恢复了冷静。
紧接着，眼前的场景一变，那些令莫乔难受得快要发疯的图像和感觉终于消失了，身体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般轻松。
光线暗下去，莫乔眨眨眼想要适应黑暗。
当他看清昏暗投影的内容时，全身的血液一凉。
他明白了为什么管理员忽然恢复了冷静，因为他打算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失去理智。
是妹妹。
这个狗娘养的打算用妹妹来逼疯他！
全感投影中是妹妹被畸形的鬣狗监管者追赶猎杀的景象。
柔弱白皙的女孩被一群高出她三四倍的畸形怪物所包围，就像是掉入饥肠辘辘的狼群的小白兔。
“你......！”
莫乔愤怒得说不出话来，即使知道只是虚假的投影，但他也无法对眼前的一幕无动于衷。
“描述。”
恶心与难受的眩晕再度袭来，管理员竟然将上轮的精神污染与妹妹被攻击的景象相结合。
较小的女孩身躯忽然变得庞大无比，监管者们一拥而上，就像一群饥饿的食肉蚁蜂拥分割着一只无辜的小型哺乳动物。
眼皮被强制操纵一眨也不眨，它就是要莫乔亲眼看见妹妹白皙的身体上被尖牙利齿撕咬出一个有一个淋漓的血洞。
无数肥硕的白蛆蠕动着从血洞之中钻出来，从妹妹的眼球、膝盖、手臂、肚腹。
她整个人都由白蛆所构成，身躯像正午融化的雪人一般失去形状。
“你给我，住手！”
双眼瞬间被愤怒染得鲜红，脊骨处的遗骨义肢在刹那间迸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
猛烈的心跳声在体内来回碰撞激荡，一次比一次强烈。犹如狭小潮穴的海潮，下一波吸收着上一波的能量，想要冲破强加在身体上的桎梏。
“描述。”
管理员不动声色地说道，声音是从膝盖侧边的小喇叭发出的，稚嫩的童声。
“啊！”
脖颈处传来一阵强烈的电流，剧烈的痛感让莫乔在座椅上疼得弯下了腰，四肢如癫痫发作般不受控制的颤抖。
左手想摸上脖子发出电流的部位，试图摘掉那个装置，手却不听使唤。
在强烈的电击刺激之下，身体的控制权再度掌握在管理员的手中。
“你，发疯。”
管理员居高临下地对莫乔说道，语气强硬得仿佛是在宣读某种指令。
黑洞洞的喇叭直勾勾地俯视着被疼痛折磨的莫乔，它在告知莫乔自己为他决定的未来。
“你，发疯。”
管理员换了种声色强调道，接着说：
“你，亲人——”
“你敢！”
莫乔死死地瞪着畸形的喇叭头，如果它敢说出任何对自己家人不利的话，自己就是真的变成疯子也不会放过它。
“你，妹妹。”
管理员显然并不惧怕莫乔的威胁，纠正了自己的措辞：
“伤心。”
“死掉。”
“腾——”
是莫乔冲破疼痛对神经的压制，被压制的身姿如猎豹般一跃而起扑向管理员的声音。
左手挣破束缚带，他紧紧抓住一位医护人员的衣领，后者白色面具下的脸露出惊恐的神色。
以为自己会扑倒管理员的莫乔一愣，他这是在哪里，左手揪住衣领的这人又是谁？
难道......
他感到不妙。
一定是上次那种“穿越”的情况又发生了。
自己丢失了中间多少天的记忆？过去了多久？那场测试后来怎么样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该死的管理员去哪儿了？
无数个疑问同时冒出来，让本就过载的大脑顾接不暇。
他的身体被束缚带固定在一张移动病床上。
周围有三个医护人员模样打扮的人，看来是正准备把失去行动能力的自己转移到某个地方去。
这里并不是他上一刻还在的白色大房间，而是一个面积并不大的杂物间。
角落堆满杂物，尽是一些破布和清洁用品，白炽灯耀眼，将窗外的黑夜也点亮，遥远望去隐约可见远处城市直射入天的霓虹灯光。
被动静惊到的其他两位护理员转过头来，惊讶地发现被注射了镇静剂、本应该安静地熟睡在病床上的污染者，竟然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还突破了束缚！
“监，监管者！”
“喂，你——”
危险人物突然开口，被他抓住衣领的那个人身躯一震。
“扑哧！”
莫乔的话被脖子上的刺痛所打断，左手放开惊慌失措的人，他茫然地从脖子上拔下一根针管。
半透明的针管内还有残留的镇静剂，在针管中来回晃荡。
“这下应该够了吧......”
说话的是这三位中的头儿。
发现莫乔醒来并挣破束缚带对同事发动袭击，愣了几秒后，经验更加丰富的他立马取出备用的镇静剂，看准时机扎上病人的脖子。
一股昏沉的睡意向莫乔袭来，他立马反应过来针管里装的应该是某种安眠药品。
脑袋晕乎乎地想要躺下，身体却被猛烈的心脏怦怦声所唤醒。
他现在身处一个未知的环境，四处是敌人，他不能睡过去。
“怦怦，怦怦。”
收到了意识的号召，心脏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自主地变得更加激昂。
滚烫的血液开始升温，在体内沸腾翻滚，将镇静效果吞噬殆尽。
“噗——”
莫乔右肩发力扭动身体，右手挣破束缚带的压制，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中竟然还握着矫正基准测试用来作答的那只圆珠笔。
这么来看，自己的记忆应该并没有丢失太长的时间。
“这是什么怪物啊！”
三人欲哭无泪，他们开始懊悔没有在一开始就一股脑将所有的镇静剂存量全部梭哈。
“你！”
将手中的圆珠笔当作武器，莫乔指向其中一位人问道：
“管理员在哪里？”
被一根铅笔威胁的那人双腿抖得和筛子一样，在这个疯子手上，铅笔的威胁力可不亚于大砍刀。
“你，不对，您！您是指哪个管理员？”
莫乔一愣。
“这里有很多个管理员吗？”
那人咽了一大口唾沫，拼命点头。
“收容所不同的分区有不同的管理员，即使是同一个分区，也分配有不止一个管理员。”
“哦，我要找的那个长了几个喇叭头，身上到处都是扬声器。你见过没？”
那个人尴尬一笑。
“所，所有管理员都长您说的那个样。”
莫乔还想问现在是哪一天，余光却瞥见斜上方的天花板上有一个黑影正快速接近。
是三级监管者。
它的体型比在工厂对莫乔实施抓捕行动的二级监管者更小，可以更自如地在空间有限的收容所内部活动。
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莫乔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忘了自己的下半身仍然被束缚带牢牢地绑在病床上。
躲闪不及，只能双手交叉挡在胸前，硬生生地接下如捕鸟蛛般张开四肢的监管者的“拥抱”。
“呃啊——”
虽然体型大幅缩减，但是监管者的金属外壳却是实打实的。
莫乔感觉一副千斤之躯瞬间压了上来，交叉在胸前的双臂骨骼被死死抵在胸前，压得他喘不过气。
监管者伸长不协调的精细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折叠反扣在病床的底部，它将自己当作新的束缚手段，将莫乔牢牢地锁在病床之上。
“放开我！”
隔着白色病服的纤维，莫乔的皮肤能够感觉到从监管者的金属外壳表面发出的冷气与凉意。
他奋力地想要挣扎，双臂却被抵死在胸前，硌得他的胸骨隐隐作痛。
三级监管者似乎正是为了限制精神病人的行动而生。
它的四肢比在工厂见到了那些“鬣狗”还要诡异，诡异畸长的肢体从床下伸出，再次反折。
一上一下，一正一反，监管者像两只合拢的手掌，将莫乔牢牢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