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死者 死者与死者 01
“德尔塔。”
“怎么了，队长？”
德尔塔有些惊慌地摘下监听耳机，她茫然地看向背着光的年轻男人。
“回退到2.75秒前，放大画面。”
依照他的要求，全息投影上出现了放大数倍的红色药丸，药丸胶囊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几个数字与英文组成的标号。
不需要欧米伽的吩咐，德尔塔快速做着检索，将药丸与收容所的数据库内所有录入的药品进行比对。
几秒后，便有了结果。
“Sensorium II型，第二代产品，刺激大脑神经网络的合成化合物，可以增强神经递质的传递，提高感官处理速度。不过......”
德尔塔咬住下唇。
“不过什么？”
“从编号上看，是我们公司的产品没错。但是外观并不一样。”
说着，德尔塔将Sensorim II型的图片投影至欧米伽面前的屏幕上。
胶囊内部含有一种透明的凝胶状物质，当暴露在光线下时，闪烁着淡淡的蓝色荧光。
但是雷蒙德给那个毛头小子服用的胶囊里，装着的却是红色的凝胶物。
改装过？
欧米伽不动声色，能够有渠道获取收容所的药物，并且可以在数序公司的技术上动手脚的，名单并不长。
白发棕瞳的女人身影浮现在脑海，欧米伽冷笑一声，她最近瞒着公司的事可太多了，待会儿从哪里开始算起呢？
“队长，”德尔塔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屏幕，“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嗯，我看到了。”
屏幕上，那个被欧米伽当作是无足轻重小打手的年轻男人，服下雷蒙德给的药物后，失去意识般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几秒后，他又像没事儿人一般站了起来，说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欧米伽感觉得到，此刻的他，和几秒前判若两人！
......
透过五识组合在一起形成的第六感官，莫乔“看”到了“线”。
像是柔软无规则的绸带一般从他的身体内部徐徐升起，在空中左右飘荡。
雷蒙德的身上也有线，但他的颜色和自己的不一样。
血肉怪兽的身上有两条相互缠绕在一起、组成一团漂浮在头顶的巨大棉絮状的混乱的线。
莫乔向A-13看去，瞳孔惊讶地收缩。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线”的摆动转移了。
不仅是他们身上的“线”，就连那个将死未死的女人身上的“线”，也如嗅闻到猎物味道的蛇一般，左右晃动着，然后将齐刷刷地转向莫乔。
“嗖——”
“线”们开始主动向莫乔靠近。
要是他在女孩子中也是香饽饽就好了。
暗自吐槽了一句，莫乔快速跃起跳过雷蒙德身上被吸引而来的污染之“线”，他要在其他污染全数被自己吸引之前，主动感染A-13的污染。
几个纵步跃至A-13的身边，它的身躯已恢复得差不多，虽然还是少了不少肉块，但主要的躯体肢块已经恢复，可以独自站立了。
是哪一个？
莫乔在两条“线”之间犹豫不决，这上面可没有名牌啊！
不知道是如何猜到莫乔的意图的，A-13竟然张开双手，身上无数的扬声器同时发出低沉的共鸣声。
在低沉如地鸣的共鸣声下，其中一条“线”开始剧烈摆动。
它竟然可以加强体内的污染？
莫乔没有细想，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那条被增强的“线”。
与污染接触的一刹那，莫乔立刻感到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
没有痛苦，也没有任何绝望、悲伤或是其他的感情，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只有冰冷的麻木。
好冷。
身体“咚”地一声倒地，撞破了头皮，却没有鲜血流出来。
几乎是倒地的同一时间，莫乔就恢复了意识。
痛觉似乎全都消失了，他听见了错位的肋骨因倒地的动作而移位的声音，但却一点疼痛也没有感受到。
“别愣着！”
雷蒙德大叫一声，举起他的手杖，切出刀刃，丢给莫乔。
不需要雷蒙德的提醒，莫乔也知道要抓紧时间。
药物还在他的体内发挥作用，“线”们没有因为他已经感染了A-13的污染就打算放过他。
血肉怪物晃悠着分成两截的身体，越来越多的触手从死去野兽的嘴巴中伸了出来，一部分支在地面，撑起了怪物的整个身体。
是时候测试一下死人的身体了。
莫乔一个滑铲，躲过雷蒙德的污染之“线”对他的拥抱。
他本想直接扑向血肉怪物，将巨兽遗骨从野兽的身体里扯出来，但一方面要提防“线”将自己污染，一方面又要躲避几十根触手一同发起的袭击，纵使这具身体的战斗经验再丰富，也有些应接不暇。
借着空中的触手们在地面上投下的阴影，一根粗壮的血肉触手竟然紧贴在地面上、躲在阴影之中，骗过了莫乔，一把缠住他的脚踝。
另一只触手绕了一大圈，从身后的视野盲区弹出来，缠住了手杖，让他没法斩断脚上的束缚。
莫乔暗叫不妙。
一只触手得逞，更多的触手立刻就贴了过来，试图将他牢牢囚禁。
忽然，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一般，自主地动了起来。
他松开手杖，双手撑地，身体在空中翻转了几圈。
等等！
他暗自惊呼，脚踝被缠得太紧，强行翻滚，会让——
“咔嚓”一声脆响。
紧接着身体自空中坠落至地面。
——脚断掉的。
莫乔撑起身体，看着不远处缠在触手之中的那只脚，愣了一秒。
没有鲜血也没有痛楚。
除了画面刺激了点，其他什么感觉也没有。
随后他记起，他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不在乎血肉被夺走多少，正是死者的战斗方式。
知道是A-13利用操纵声波，让还没有适应这副死人之躯的他躲过了一劫，莫乔向它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好了，狗娘养的邪乎玩意儿。
他咬牙看向血肉怪物和它的触手大军。
准备好迎接我不要命的“拥抱”了吗？
少了一只脚，他本来应该站立不稳，但在A-13的操纵声波下，莫乔的身体硬是如提线木偶一般，虽然缺了一块，但就是不倒。
只有他才能看到污染之“线”，他索性将应对一拥而上的触手时的身体控制权交给站在远处、看得更加清晰的A-13。
自己则专心于躲避其他污染，时不时发出口令来提醒A-13别一直控制着他的身体。
一想到几天前这畸形的喇叭头怪物还一心将把自己堕落成噩梦脑，现在他们竟然还要并肩作战。
莫乔不得不感叹“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嘶——”
手臂被触手们缠住，不待A-13的控制，莫乔自行扭断了骨头。
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作为人类的本能反应，还是让他发出一声闷哼。
触手们像是获得了什么了不起的战利品，争先恐后地分食着莫乔断掉的手臂。
感觉不到疼痛，不在乎被夺走血肉，莫乔从未体验过如此酣畅淋漓、不顾一切的战斗方式。
拳头没有了，就用牙齿。
莫乔狠狠地一口咬在一只触手上，鲜血涌入口腔，还好他现在是个死人，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
一甩头，将咬下的触手甩到一边。
见莫乔靠得越来越近，血肉怪物放出了更多的触手。
触手们彼此纠缠在一起，变成几只粗壮而尖利的矛，径直向莫乔捅来。
“A-13！”
莫乔高喊一声，提醒A-13赶紧控制住他的身体。
残缺的身体难以保持平衡，他必须需要A-13的介入。
剩余的一只手拍在其中一枚刺来的矛上，借力跃起，躲过另一个方面的血肉之矛的夹击。
但A-13的接管还是慢了一步，一枚硕大的矛捅穿了莫乔的肩膀，从背后另一侧扎了出来。
矛上的触手们忽而分开，裂开一张张的嘴巴，从伤口的周围开始啃食血肉。
“虽然不痛，但是有幻痛的啊，你这混蛋！”
他暗骂一声，一手抓住矛上的触手，硬生生地横拉，拉出体外。
自锁骨至肩膀的部位，被触手上的锐齿咬出一条血淋淋的大豁口。
莫乔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
如果池楚歌在这里，看到他把自己的身体搞得一团糟，会皱起她那好看的眉毛，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