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工人大会
“你家婆娘最近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偶尔咳血，说不定挺不过这个冬天了。”
“哈哈，至少还有大半年可活呢！”
“也是，指不定哪天我被机器绞死了，活得还没她久呢！”
“所以，为鲜活的今天干杯！”
……
福尔摩斯接过船工递来的一品脱麦酒，抿了抿塞了一圈棉花的凸出嘴唇，含糊地道了声谢谢。
“来这边，福尔摩斯先生。”
维特从船舱侧面的货箱后探出头来，向福尔摩斯招了招手。
福尔摩斯扯动绷紧的工装裤，迈着蹩脚的八字步走到了货箱旁。横眉竖眼的奥莉安娜挺起瘦削的胸口，抱着双臂看着福尔摩斯坐在了她身边，故意哼了一声，随后轻声说道：
“暂时没有诡秘之物的气息。”
福尔摩斯无声地点了点头，随后粗鲁地大笑起来和华生碰了碰杯，叫道：
“干他娘的资本家！”
粗野的声音惊动了甲板上三三两两大声谈着话的人，他们转头看过来，看见不过是最普通的贫民工人的酒后抱怨，或是一笑了之或是感同身受或是轻蔑地扫了一眼，纷纷回头不再过多好奇。
人会有这样的好奇心，只消一开始满足了一些，对后面的发展有了预料，即使之后依然发生了某些吵闹，他们也不会再多看一眼。
福尔摩斯将手中的啤酒倒入船舱两边积蓄的水滩当中，随后将空酒杯放在身边，对着维特问道：
“大概什么时候会进入正式的会议流程？”
“临近十二点，会有专门的人出来组织。”维特两眼紧张地扫着来往的人群，生怕有人会过来揭穿他们这一行假冒的工人。
“那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福尔摩斯想了想，将啤酒杯放在了货箱上，对花生招了招手，“华生，盯着我，随时准备做掩护。”
“福尔摩斯先生，您是要做什么……”维特紧张地问道，见福尔摩斯径直走向甲板上泾渭分明的几个团体，他脑门上的虚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等——”维特刚伸出手想叫住福尔摩斯，就被华生拦了下来，华生从货箱后探出脑袋，同样十分紧张地说道：“放心，福尔摩斯肯定不会暴露出什么问题的，我们好好注意他的指示……”
“我去看看。”奥莉安娜想了想，安抚了一下两人，站起身朝福尔摩斯走去。
华生猛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平息了一点，和维特对视了一眼，继续朝甲板中央看去。
只见福尔摩斯倚靠着船舷，摘下了帽子朝领口扇着风，他对面的两个身穿白衣的工人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从兜里掏出了烟递给福尔摩斯，而福尔摩斯挥挥手，没有接过那一盒进口香烟。
“别惹怒别人啊！”维特擦了擦汗，忍不住低声说道。
白衣工人笑呵呵地收回了烟，这时奥莉安娜正好来到福尔摩斯身边，她挽起福尔摩斯的手臂，从口袋里捻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向两位工人借了个火，随后把点燃的香烟递给了福尔摩斯。
两位工人哈哈大笑，福尔摩斯见状，搭着奥莉安娜的肩膀也笑了起来。随后那两位工人举起酒杯，福尔摩斯却耸耸肩指向了货箱上的空酒杯。
“维特？”
忽然，一道声音在华生和维特身后响起，两人大吃一惊，连忙转过身去。画家崔斯特依旧戴着他那三个补丁的帽子，带着点淡黄色的络腮胡隐蔽了他嘴角的弧度，他的手搭在木箱上，五根手指来回敲动了一下，带着些许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崔斯特？”维特站了起来，在身后向华生摆了摆手，“呃……前两天你走后，我突然想起康叔康姨的事情，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该开始寻求改变了。”
“那可太好了！”崔斯特的眼中划过一道精光，他斜眼看向一旁的华生，问道，“维特，这是你朋友吗？”
华生摸了摸化妆后红得发亮的鼻子，刚想张嘴回答，维特便已经摇了摇头说道：
“刚认识的，和我一样喜欢呆在阴暗的角落里，所以聊了聊，还算聊得来吧！”
“原来如此。”崔斯特笑了起来，他走向华生，低头问了句：“兄弟，让个位置可以吗？”
“啊？哦哦哦……”华生余光看见维特轻轻地点了点头，连忙站起身让开了座位。
崔斯特左右看了看，向船尾招了招手，两名健壮的船工便走了过来，他向船工点了点头：
“带这位朋友先往外走一点。”
船工一左一右架住华生，走向船尾无人的位置。
“福尔摩斯，你快回来啊！”华生内心大喊着，被按在船尾的酒桶上，忐忑地看向不知道正在和崔斯特聊着什么的维特，右手慢慢地抚上腋下的枪袋。
……
“不得不说，您广博的见识真是让我受益匪浅，我从没想过还有那么多可以利用的法律漏洞。”福尔摩斯滑稽地摘了摘帽，按在奥莉安娜肩头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肩。
奥莉安娜状若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货箱处，眼神一凛，立即掐着福尔摩斯的腰部骂道：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有本事早就赚到钱可以养活我们了，有命知道你也没命去学，钱还不是都会被那群黑心商人全都骗走？”
“哎哎，弟妹，火气别这么大，男人嘛就是要多支持，那胆子和心气才能高大起来！”白衣工人摸了摸被溅起的河水沾湿的袖子，笑道，“你看，我家婆娘就很支持我从那些跨国的富婆身上骗钱，她心里明白，最后还不是会花在她的身上，那让我顺便享受一下又何妨？”
“大哥，您再说，我今晚就回不了家了。”福尔摩斯苦着脸说道，“对了，刚才我跟你说的我认识的医生其实也在这艘船上，要不我现在去把他叫来，你们认识一下？”
“你可真为我家婆娘着想。”白衣工人叹了口气，“也罢，她要是有病好的希望确实也得试试，你去叫你朋友过来吧。”
“好嘞！”
福尔摩斯迈开八字步，转身朝着船尾走去。
“……总之，你以后会知道的。”
船舱边上的两人看向大大咧咧走来的福尔摩斯，崔斯特的话语突然结束，福尔摩斯蓄着笑意抬起头，和阴翳地注视着他的崔斯特眼神相交了一瞬，随后看向船尾木桶上的华生。
“来吧，老兄，有个新朋友想见见你。”
“唉，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好好静静吗……”
福尔摩斯没有理会华生边上站立的船工，勾住华生的肩就往回走去。他一路胡侃着无聊的琐事，没有再瞥向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崔斯特。咸腥的河风带着嘈杂的声音吹过，福尔摩斯打了个呵欠，在经过维特时低头擦了擦眼泪，余光扫了一眼维特摆在腿边的手势，随后毫无波澜地与两人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