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赤红染色坊
【……以上便是这两天的全部情况，没有什么违反条例的工商户，但我建议检查员先生对邦德里街和威克街的贫民区进行一次检查，听说最近死了几位工人，若是能查出什么蹊跷或者改善一下环境，也算是尽到了职责。】
福尔摩斯再次检查了一遍信件的内容，将信封用火漆封死，走出门递给在外等待的邮差帕克。
“寄给纽汉区勒克斯花园街二十三号的黛西小姐。”
“那可确实有点远啊，先生。”帕克从福尔摩斯手中接过信件，正要离开，忽然被福尔摩斯抓住了手臂。
“不好意思，问您个问题。”福尔摩斯笑着递给帕克一先令的小费，拍了拍他的肩问道，“我之前在东区的时候，有位邮差问我借了几先令的零钱，当时想着一点零钱借了也没事，今天正好让您送件到东区，就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找一下那位邮差呢？”
“东区可是有几百位同僚啊，先生！”帕克忍不住叫了起来，“更何况干我们这行的满伦敦乱跑，哪里能遇见呢？”
“总有回邮局的时候嘛！”福尔摩斯又塞了一先令的小费给他，“我是在威克街那边的时候遇见的，您路过的时候稍微看一下吧。”
帕克掂了掂手中的硬币，叹了口气：“好吧，先生，不过您也知道，其实大多数邮差都会发展十几位熟客以获取稳定的生意，不一定会天天去邮局分发邮件的，找不到，您可不能怪我！”
“没关系，我也拜托您送了那么多次信了，这就是件小事！”福尔摩斯想了想，说道，“那位邮差先生的名字我不知道，不过他身上有一个十只腿的昆虫装饰，叫夏什么的，你要是看见类似的饰品可以帮我问问。”
“了解了，先生。”帕克收起硬币，摘了摘帽离开了。
福尔摩斯刚要转身开门，忽然一个黑色头发的小男孩从隔壁的梯台后面冒了出来。
“福尔摩斯先生，您在找什么呢！”
小男孩抱着怀里的小提包跑了过来，他黝黑的脸上沾着些许脏污，但是笑脸却很灿烂，他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叫道：
“贝克街小分队队长，代号‘蒸汽机’愿意为您效劳。”
福尔摩斯看向眼前的小男孩，突然陷入了思考。在原著小说里，贝克街小分队算得上是比起苏格兰场的办事能力也丝毫不落下风的一群流浪儿童，在这个流浪儿满地跑的伦敦，没有人会对一群咋咋呼呼的小孩提起警惕，说不定用得好真的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带着小男孩走进大门，微微弯下腰对他低语道：
“‘蒸汽机’，我正好有事情要交给你们……”
……
汉克已经在工厂门口徘徊一个上午了。
“那位霍普先生怎么还不来？”他纠结地自言自语起来，“难道他昨天和检查员吃完饭之后就已经决定了投资的选择了？他要违背我们的约定？”
“背信弃义的小人，乡巴佬，妈的……暴发户！”汉克越骂越生气，他猛地一脚踢上地表的红色管道，溅了一裤腿污臭的废水。
“嘿，汉克先生，在锻炼身体吗？”
带有取笑意味的声音让他怒不可遏地转头看去，然而下一秒，他的愤怒瞬间消散，谄媚地笑道：
“霍普先生，您来啦！”
“我来了。”福尔摩斯将搭在臂弯的手杖拿起，拍了拍乡村风的卡其色格子衬衫，走到汉克身边，“走吧，看看您的工厂，我还要赶时间呢！”
还想提起合作一事的汉克将话语咽回肚子里，他如今可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资本，只能干笑着打开工厂的铁门，躬身请福尔摩斯进去。
一踏上厂区的土地，福尔摩斯就皱起了眉，视线周围闪动的理性之光无形地预警着这间工厂内的危险，一股令人十分不适的气味从厂房内传来。他环顾了一下整个厂区，将种种细节收入眼底。
裸露的地基，随处可见的垃圾，管道泄露的废水堆积在泥土上呈现出重金属的红绿色泽，被粗略掩埋的排泄物和呕吐物，不知道是血迹还是红色油漆的痕迹斑驳地印在发黑的墙壁上——这一切都表明这个地方，是个不折不扣的血肉工厂。
“你们这里工人的工作环境好像不太好啊！”福尔摩斯摇了摇头，用棕色的皮手套捂着口鼻说道。
“我的老天，尊敬的先生，可别说您是那劳什子道德协会的会员。”汉克粗鲁地笑了起来，“我给他们钱，他们给我干活，这就两清了，不，他们还得感谢我给他们干活的机会呢！我付出了这么多，难道还要管他们一天拉几次屎不成！”
“您说得对。”福尔摩斯没有浪费力气争辩，他看着汉克屁颠屁颠打开了车间大门，也快步走了进去。
一进车间，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福尔摩斯看向未启动的机器，忍耐着皮肤的干涩燥热，问道：“今天没有开始生产吗？”
“我怕那些小鬼冲撞了您！”汉克讪笑道，“这边收拾整洁了，方便您检查一下机器，他们都在里面呢！”
“小鬼？”福尔摩斯抚摸了一下车床上摆放着的布匹原料，刚摸上去，呛人的灰尘就从原料上扬了起来，他咳了两下，忍着情绪问道：“这些原料质量这么差？”
“不差，不差！”汉克撸起结了硬块的肮脏袖子，用力扯了一下原料，在飞舞的灰尘中用浑浊的嗓音说道，“只是有点旧了！”
福尔摩斯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生怕漫天的灰尘飞进眼睛里，他挥了挥手驱赶道：“够了，带我进去看看。”
“好吧。”汉克在工装裤上擦了擦手，“那您可得做好心理准备了，先生。这些贫民都是毫无礼貌之人，他们粗鲁的话语足够让大不列颠的贵族小姐做上三天三夜的噩梦，光凭他们一天说出的咒骂词汇，就足够让阿努比斯判处他们去和魔鬼作伴！”
福尔摩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走入了工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