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拜亚基
福尔摩斯心中一紧,随后迅速冷静下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带着凄惨的死状醒来了,而他此刻也更加确定,这就是一场预知梦!
摇晃着重心不稳定的上半身,福尔摩斯没有在意潮湿的空气,扶着窗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开始思考上一次预知梦的种种细节。
“首先,醒来的时间是十二点整,这应该就是我即将到来的死亡降临的时间,上一次梦中的拉莱尔以一种很奇怪的态度拜访了我,还说‘他们’是我忠实的仆人,这个‘他们’究竟是谁,这一次我一定要问一问。”
他深吸一口气,暴露在空气中的残缺气管发出滋滋的响声,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这凄惨的死状……这年头当侦探,想混口饭吃真是不容易啊!伤口看起来和白天在伦敦大学学院时,突然暴起的那个学生几乎一样,是否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呢?那我可真是自讨苦吃了……”
窗口的风忽然安静下来,就连雨水也忽然停息,昏暗的月光竟隐隐地震动起来,像是有什么将要吞噬它的黑影一般,直接怯懦地逃离了。
“晚上好,福尔摩斯先生。”
静止的风雨开始静悄悄地流动,窗框上不知何时站上了一个像枯树一般高大而扭曲的影子。它背对着冷冽的月光,张开它带有不规则鳞片的叠翼,多关节的节肢前爪像畸形的肉瘤一般软软地垂着。它的颈部和后背生有形似刚毛的尖锐黑羽,伸展开来的下肢像不同种类的诡异肢体拼接而成,长达三十厘米的脚像人类手指一般扣紧着窗框。最可怕的是它的脑袋,完全无法分清楚前后,像是退化了一般的眼睛凹陷地卡在硬皮之中,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脑袋左右,每粒眼睛的上下都生有倒刺般的睫毛。而裂开的长嘴显现出上下牙膛壁上,蠕动着的细小肉芽。
乍见这长相奇特的诡秘生物,福尔摩斯只觉得脑袋里有一顶巨钟骤然敲响,即是事先幻想过它可能具有的丑恶面目,出现在眼前还是让他心神不宁。
这诡异的生物伸长脖子靠近福尔摩斯,像是不知道用什么器官震动而发出的含糊声音继续说道:
“又见面了,这一次等待的时间不算很长……”
果然是和上一次预知梦一样,有某些“人”在预警着凶手的到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等待我?”福尔摩斯呼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座椅把手上,仰头问道。
“我们是无尽深渊的奴仆。”它伸长的下肢缓缓缩起,直至身体能被窗口容纳,“只有在你的死亡来临之前,命运的波动才会让我们足以将梦境延伸到你身上……”
“为什么是我?”福尔摩斯问道。
“你身上有祂的味道……”
“祂?”福尔摩斯晃晃头,这个莫名的字眼让他的理性一阵颤抖,于是他跳过了这个话题,“是今天白天造成那些痕迹的诡秘生物要杀害我吗,是……拜亚基?”
“拜亚基是最劣等的杂合种族之一,毫无生长逻辑的低级生物,也是这副可悲样貌的称呼。”
“原来如此。”福尔摩斯了然地点点头,“你们是对人类友好的种族?我需要为你们做些什么?”
“不,人类早已不是当初那群梦境里的勇敢者了。”拜亚基的脑袋缓缓张开,“我们在寻找无尽深渊之王……”
无尽深渊之王,难道就是所谓的祂,难道是之前那个三句式诗歌相关的祈祷对象?
福尔摩斯只感觉疑惑越来越多,刚要追问,拜亚基又再度说道:
“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梦境行者福尔摩斯先生,幻梦的预警需得到应得的回报。时间快到了……”
拜亚基骤然啸叫起来,它紧扣在窗框的脚用力一蹬,钢铁般的叠翼划破脆弱的窗台,将满是锯齿的脑袋撞入福尔摩斯腹部。
……
福尔摩斯猛地咳嗽起来,他突然坐起,环视了一圈漆黑的房间。
他满头虚汗地看了眼钟表,十一点半,距离梦中自己死亡的时间点还有半个小时。
在这之前,一定要准备好挑战可能是穿越至今面临的最危险的敌人!
忽然他捂住脑袋,压抑着音量痛苦地咬着牙,预知梦的记忆像把烧红的钢叉刺入他的脑袋,在那只拜亚基重重叠叠的发声中,似乎藏匿了巨量的诡秘知识,而那些诡秘的知识正在飞速流逝!
不能丢下这宝贵的知识!
福尔摩斯下意识地运转起理性之矩,本来充裕的理智倾泻而出,巧匠的能力将这诡秘的“原料”艰难截取了一小部分,转化成了可观的古语言学储备!
“真是不能作死啊……”
福尔摩斯倒在地上,感知着已经几乎空空荡荡的理智,脑袋眩晕地扶着床站了起来。
“不好,无法思考了……思维殿堂!”
他放弃了摆正身体,干脆直接躺倒在地上,勉强地合起双手触碰了一下眉心。
古朴的图书馆瞬间在他眼前展开,扭曲地伸展着的巨型吊灯照亮了他面前的圆木桌,福尔摩斯被这骤然的光亮闪得一阵恍惚,随后才渐渐恢复神智。
福尔摩斯看了看人畜无害地躺在圆桌上的书籍,一脸后怕地摸了摸还在发疼的脑仁。
“诡秘语言词典残篇?巧匠的能力范围似乎有点出乎意料……”
福尔摩斯翻开刻画着怪异扭曲字符的词典,快速地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这所谓的诡秘语言竟是将对那些诡秘生物的某种惊鸿一瞥以一种类似于留影的办法记录下来,一个单独的字符会连带着那种诡秘生物的污染、威势、声音、讯息还有外形的某种特征一同表达,这是多么让人类难以理解的文字……
但是这无法对他的燃眉之急起到任何帮助,还榨干了他的理智,这对他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并且,这词典残篇甚至不足以翻译他穿越前读过的那三句诗……
“冷静,想想办法……”
福尔摩斯平复下心情,端坐在高脚木椅上,尝试将穿越后的一切见闻排列组合,连线,反复思考。
“诡秘事务所,圣约柜,办事处?不行,基本没有战斗能力。”
“警官和苏格兰场?不行。华生?还是别害他了。”
“伦底纽姆的梦境?不一定有用……左轮和手杖?那叫坐以待毙。巧匠的能力……嗯?”
说到巧匠,他忽然就感觉能力起了作用,在陈列了无数道具和讯息的脑海里,两个他没注意到的东西被莫名组合在了一起。
维尔汀带进来的羊皮纸书,和诡秘语言词典残篇。
“什么……”
福尔摩斯灵光乍现,连忙拿出那本浮现着正在跳舞般的扭曲字符的羊皮纸书,对照着词典一点点翻译起来。
“《新英格兰乐土往事》?……马萨诸塞州,阿卡姆……魔女、巫师、印地安萨满等的亵行恶迹,魔法、怪物的降生、全身长毛的印地安人?”
比起想象中充斥着诡秘咒语的禁忌之书,不得不说,这本古籍更像是一本游记,仅仅在中间穿插了一些诗歌。在典籍的开头,作者用了大篇幅的恶毒词句诅咒新英格兰恶劣的生存环境,并叙述了自己是如何成为定居于坟墓里的巫师的故事。福尔摩斯忍耐着焦躁,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能力做出的选择,粗略地跳过游记的部分,看向了那些诗歌。
【最古老的神灵穿梭于灵界当中,虔诚的卫道士只有在梦中才能追寻祂们的身影。
亵渎者的土地剥夺了卫道士的能力,被燃尽的受刑者再没有求来渴望的神谕。
年轻的狂信徒造就了千家万神,传说中的彼端就成了希望之地。
无信者瞥见了真空的刀刃,用窃取的神力吟诵着亵渎之语——】
“真空的刀刃?”
灵性预警让福尔摩斯没时间再细想,他退出宏伟的思维殿堂,看向窗边逐渐黯淡的月光。
狂风暴雨的呼啸仿佛预示着此夜不详的征兆,当那展开长达三米的异形叠翼落在窗框上时,福尔摩斯深吸了一口气,学着书本中那行醒目的古语言,高声喊道:
“Vulgtmoth mgehyenah(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