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场梦
那学生骤然暴起,手指怪异地扭曲,勾住拿着药瓶的华生用力一蹬。
华生惨叫一声被踢飞到桌上,福尔摩斯见势不妙甩起手杖砸向学生的脑袋,不料双眼通红的学生竟硬吃了这一记手杖,甩了甩破开一道豁口的脑袋直冲福尔摩斯飞扑而来。
福尔摩斯大喊道:
“华生,手枪!”
接着他横起手臂,理智犹如决堤般狂泻而出,那学生用力一口咬向他的手臂,却陡然发出剧烈的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福尔摩斯被冲撞得退后几步,摸了摸临时创造的臂甲上轻微的凹痕,稍微松了口气。
身后传来左轮击锤被开启的声音,疯狂的学生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伏下身子以一个极度刁钻的角度冲入福尔摩斯身前的手枪盲区,再扭动大臂,将势大力沉的一爪瞬间劈在福尔摩斯勉强举起的手臂上,接着丝毫不留喘息之地,用力一扑就朝福尔摩斯咬来!
砰!
两声重叠的枪响同时响起,腾空的学生再无气息地摔落在福尔摩斯身旁,华生收起还隐隐散发着硝烟的手枪,从躺倒的桌子上跌跌撞撞地跳下来。
“福尔摩斯,你怎么样!”
华生扶起面色苍白的福尔摩斯,看着他按着脑袋摇了摇头,摸了一下脉搏之后才放下心来。
还好最后时刻用巧匠射出了子弹,不过理智用光的感觉真不好受啊!
福尔摩斯这么想着,勉强地站起来,对华生说道:
“华生,请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的,不过你真的没事吗,福尔摩斯?”华生走向趴倒在地上的学生,一边关切地问道。
“没事,对于侦探来说都是平常事。”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开始默默思考起自己应该怎么提高战斗力,前世作为跑个五公里能累个半死的宅男,对剧烈运动和搏斗毫无概念。虽然身体记忆中留藏着许多搏击术的下意识反应,但他尚且还没有形成对搏斗过程的理性逻辑。
“天呐,天呐,福尔摩斯!”华生惊呼起来,“你快来看!”
福尔摩斯凑上前去,看到华生指向的场景却陷入了沉默。
学生的衣服被解了开来,猛烈诡异的外表下,其作为人的部分却已经空空如也——腹部可悲地敞开着,脆弱的肋骨之下,人类的内脏全都不翼而飞,只剩一具空洞的躯壳,还在行尸走肉。
福尔摩斯心里一震,能力者补充人性的唯一办法,就是吃人,难道这就是被掠食人性之后的下场!
这个世界的法则残酷地展现在他面前,他不禁开始怀疑起来进入神秘学的领域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忽然学生脑部散发出的漆黑烟雾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下意识地勾动理性之矩,清除了那些漆黑的烟雾。
学生浑身一震,突然睁开漆黑的双眼,上身直挺挺地立起来,抓住面前的华生嘶哑地说道:
“记住!那是一只有翼的杂合体!既不是乌鸦,也不是鼹鼠;既不是秃鹫,也不是蚂蚁,更不是腐烂的类人形体……”
他仰起被子弹打得四分五裂的颈椎上部,脑袋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在掉落的前一秒,他扯着黏连的声带最后大喊了一句:
“拜亚基——”
戛然而止的声音回荡在实验室内,面色惊恐的华生像才反应过来一般大跳而起,等到确认地上的残缺身体再也没有动静之后,他才睁大双眼看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告诉我,这不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我一天前还在每天凌晨睡中午起,领着每天十一先令的补助金悠闲地过日子,怎么这个世界突然变成这样了!”
福尔摩斯叹了口气,拍了拍华生的肩膀,苍白的理性之矩一闪而过,他微笑着说道:
“放轻松,华生,回去休息一下,喝杯酒,再去欣赏一下歌剧,生活就是这样的。”
华生愣了愣,疑惑地感觉着自己突然平静的内心,最终还是只能归结为自己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天份,摇了摇头说道:
“好吧,好吧,福尔摩斯,好歹我们现在也是室友了,你回去之后一定要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华生。”福尔摩斯看着精神逐渐稳定下来的华生,内心忽然开始考虑起来,要不要将华生也拉入思维殿堂中,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份是“π先生”,有很多问题和疑惑不能提出,如果能将华生也带入思维殿堂,那很多事情就不会显得这么捉襟见肘了。
不过自己现在还没研究出来究竟如何从现实接触思维殿堂,上次的那本古语言书也没有成功地留下,回去之后有空一定要研究一下,说不定斯卡布罗仪式会有用呢?
笃笃笃!
实验室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一个年轻的声音问道:
“福尔摩斯先生,您在里面吗?”
福尔摩斯带着华生快速来到门边,一边开门一边回答:
“我在,不过这里面可能情况有点……不好描述,你最好做个心理准备。”
“没事,我已经有准备了。”实验室的门被打开,上次那位在福尔摩斯房间里差点摔一跤的年轻警员出现在他们面前,摘了摘帽。
福尔摩斯记得,他就是诡秘事务所的观察员之一,于是他放心地让开了身子,问道:
“既然你来了,那事务所……”
“奥莉安娜·德罗斯小姐来了,正等着您去找她呢。我们已经给剑桥发了电报,等专家到来,这件案子应该就会转交给他们。”
“那就好……”福尔摩斯看着年轻警员走到那具残缺的躯壳面前,忽然生出点敬意,于是他叫道,“年轻人,你一直都奋斗于诡秘事件的前线吗?你叫什么名字?”
“埃里克。埃里克·奥德里亚,愿意为您效劳,先生。”年轻警员按住帽檐恭敬地点了点头。
福尔摩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一头雾水的华生下了楼。
奥莉安娜那高挑的身姿就在楼梯的转角,她穿着一件束腰的长风衣,后腰靠着楼梯扶手,在无人的楼梯间抽着烟。
“福尔摩斯先生,比起我们小圣公会,您这乱来的性子倒是更适合剑桥。温莎小姐听到这些消息会很生气的。”她用手指掐灭了烟,任由烟头在她指尖烫出一个红印,“还把不知情的约翰·H·华生医生给带入了现场,您可真让人头疼。”
“下午好,奥莉小姐。”福尔摩斯脱帽致意,接着笑呵呵地说道,“没办法,见到了案子总是下意识地去查探,尤其是这种令人难以理解的案子。见到我之后,您大概会比以前稍微忙一点吧。”
“忙点也好。”奥莉安娜看了看华生,“华生医生,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跟我们来一趟,不耽误您回家和福尔摩斯先生共进晚餐。”
华生左看看奥莉安娜,右看看福尔摩斯,一颗乱跳的心在多年军旅生涯的记忆下早已恢复平静,这个世界的真实也激发了他浓烈的好奇心,于是他耸了耸肩笑道:
“愿闻其详。”
……
呼啸的风带着潮湿的水汽,奔涌般挤进凸肚窗,卷起长长的窗帘,越过福尔摩斯的床。
搭在椅子上的小提琴发出微微的嗡鸣声,月光忽明忽灭地洒在窗前熄灭的烛台上,放在书桌上的诗歌残片被风吹到了地上。
福尔摩斯陡然惊醒。
他立刻看向在雨声中依旧滴答作响的时钟,晚上十二点整,而他是十一点上的床,才过了一个小时。
怎么回事……
福尔摩斯虚弱地起身,在黑暗中摸索到枕边的手枪,拿在了手中。
华生七点多钟回的家,他们八点多吃完了晚餐,聊了聊华生对诡秘世界的想法和为了放松心情刚看完的歌剧,华生大笑了三声歌剧这种形式太艺术了不适合他自己随后各自回房间,自己梳理完目前的状况就上床睡觉了。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心跳这么迟缓……
福尔摩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凸肚窗前,席卷的寒风和飘洒的雨水让他腹部一阵冰冷,于是他低头看了一眼。
巨大的裂口血淋淋地出现在他的腹部,空荡荡的内部隐约能看见孤零零挂在胸口的心脏迟缓地跳动着。
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