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所问
“小郎主,胡司马差人来请你去大营一趟。”
陈昌七岁的身体实在惫懒,昨天白天因为想着杜晋的事一时难以入眠。
等到晚上了又睡不足。
白天刚刚起来,就被门外的苏心斋等人等候多时了。
十六人中,大概也只有一半伤重的没有来外,其他都在这里了。
母亲吩咐他们时刻保护在他身边,果然他们是做到了。
陈昌也不好说别的。
既然胡颖相召,他也顾不得其他,带着他们去了胡颖大营。
本来他还不想如此招摇的,一旦他们坚持如此,陈昌也不好多说。
再说,他现在年龄还小,经历了之前的变故,知道小命的重要性。
任由他们跟着不但他自己觉得安全,更重要的是,他要让母亲放心。
大概母亲借着他请赏的机会,将他们安排在他身边,正是有保护他的意思。
他成了小大人,母亲无法在他身边时刻照顾了,那么就得找人代劳。
如此,两边也都皆大欢喜。
更重要的是,他们愿意追随陈昌,保护他的安全。
等到了大营,远远的,胡颖看到陈昌身后七八个士兵亦步亦趋,到底是哈哈一笑,跟陈昌开起了玩笑:“小公子如今的阵仗好大呢。”
说着,请了陈昌入营,叫陈昌带来的人都在帐外等候。
胡颖也不端着,迅速进入主题。
“前日一战,肃清贼敌两百余人,俘虏五百有三,可惜让他们还跑了不少。”
“只是这五百余人如要全都投入大牢,只怕人满为患,也根本关押不下。就算不管不顾,如此养着,徒耗粮草,着实承担不起。”
“虽然府君临走时曾授予我便宜行事之权,到底有些犯难。今日请小公子来的意思,就是想要听听小公子你的意见,不知小公子你将何以教我?”
当年项羽坑杀二十万秦军降卒,担心控制不住他们是一个方面,缺粮也是一个方面。
正如今日之高要,打败贼军固然可喜,但突然多出了这么多的俘虏,却是个麻烦事。如果不尽早处理,一直羁绊在大营之中,且还是个不安定的因素,难怪胡颖会犯难。
要说起来,陈霸先不单单是高要郡守,还是西江督护。
西江督护之责在于镇服俚僚和控制西江区域,其职在统兵作战,故为重任。
俚僚之地不时发生叛乱,有事时若来回上报耽误时机不说,且还因此寸步难行,有覆兵之险,故朝廷交予了西江督护在特殊时候有特殊之行事权。
如今广州之乱方起,又值李贲作逆于交州,正是多事之秋。
在此之时,对于战俘,西江督护有自行处置之权,只需事后上报朝廷即可。
而陈霸先料定他走之后高要将面临大敌,也知胡颖可堪重任,有些事情不能等的,就怕久则生变,故临走时特地将便宜行事之权给了胡颖。
也就是说,对于战后俘虏的处置安排,胡颖可自行决定。
但胡颖并没有自作主张,而是在做出决定之前想要听听陈昌的意见。
乱起时,陈昌的表现,足以让胡颖赞服。
所以他对陈昌很是另眼相看。
当然,在陈昌看来,胡颖之所以向他垂询,大概也有其他意思。
比如说,陈昌是陈霸先之子,就算处理最后留下隐患,陈霸先不会怪到他的头上,也不会对陈昌怎么样。
如此看来,胡颖还真是一个狡猾的小老头。
虽然他此时不过三十七八年纪。
陈昌当然不会矫情,该说的有什么好支支吾吾的?
“胡司马所言极是,我高要粮草因为这次战事早已输往敌前,此时已是捉襟见肘。再者,广州战事刚起,以后粮草运输接济不可短缺,又怎会有多余的粮食养活他们?”
胡颖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若正眼相看,胡颖当真长的不错,年轻时候肯定是个大帅哥。
就算接近四旬在古代都到了做爷爷的年纪了,但他相貌仍是未衰。
胡颖想到一事,补充道:“这次贼人倾营而出,将粮草全都留在了大营,以为一战破我高要,不想倒是便宜了我等。”
看他笑得欢,大概意思是就算这点粮草是敌人资助我等的,也不能还回去来供养他们。
陈昌不做理会。
继续道:“既然没有多余粮食来养活他们,将他们继续留在城中,虽然暂时得到安置,但也不是长久办法。”
“如果说,将他们全都放了,或者……杀了,只怕放之则祸害乡里,杀之则不义。”
“以昌来看,可将他们召集起来,有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者,可自行离去。但不准他们再回广州以资贼人,若然抓到,当杀无赦。”
胡颖嘿然一笑:“这个办法倒是可以,只不过,留下来的,当如何处置?”
陈昌道:“愿意留下来的,可考校弓马,弓马熟练者留在营中效力,不济者,可送粮食遣之归去不迟。”
在陈昌看来,甲士宁精勿滥。
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以三千精兵,便可纵横沙场,破敌数万。
胡颖听陈昌前后一说,大概意思其实跟他想的差不多。
再一次的考验,再一次的令胡颖满意。
胡颖点了点头,说道:“你之所言,正合我意。如今广州动乱刚起,我高要守兵不足,正是需要人马补充的时候。”
“但人马贵精不贵多,如果都是些酒囊饭袋,留着不但徒耗粮草,亦难以成事。若然能够取其精华,将之编入部伍,勤加训练,必将有益于我。”
“嘿嘿,小公子之言,深得我心,妙哉妙哉,当如此去办。”
胡颖伏案而笑,又即道:“对了,当日你活捉贼将杜晋,此乃一大功,待府君回来后,我当亲自为小公子请功嘉奖。”
顿了顿,又道,
“只是,我听说你回去后,向母亲为那些士卒请赏。在我看来,此又小公子太过抬举他们了,赏之太厚,非有他谋,则过之矣。”
眼睛注视着陈昌,似乎要看看陈昌此赏,是过焉,是有他谋焉?
是过,则不过一时之兴起,小孩过家家。
是谋,则此子城府太深,必将有所抱负。
陈昌站了起来,拱手道:“胡司马所言极是,昌记住了。”
接着,话锋一转,
“如果胡司马的话都说完了,那么,可否容昌请教胡司马一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