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婚(07)
阮普熟练地上前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叠好,放到床上后向后退了一步。
还未等祝岁恩反应过来,阮普忽然对贾舟的衣物鞠了一躬。
“他……”祝岁恩心中倏然一紧。
阮普不紧不慢地张口,对这件事早已习以为常:“贾舟他因不规范使用系统所赠送的提示功能,被系统收回了游戏权。”
“被收回了游戏权?”马见山闻声往后踉跄了两步。
虽然马见山是他们几人当中年纪最大的,但年轻时的马见山在游戏方面的涉猎也非常的广泛。
自然也明白阮普在委婉的提示他们。
提示他们贾舟昨夜因触犯系统赠予的提示规则而被惩罚致死。
“他死了,”经历过一次这种场景的沈宁自然地接话道,“梦境系统会对死亡人员进行清理,但还是会留下他们来时的衣物来证明他们的存在。”
他偏头看向床上仅剩的衣物,沉下眼睫:“就像此刻的房间内只有贾舟的衣物一样。”
“这些只能证明,他曾参与过这场游戏。等《新婚》这个副本结束后,他将彻底地从梦境世界当中消失。”
当然,还有现实世界中的贾舟。
梦境之中死去的人,现实世界也会死去的。
这才进入梦境副本的第二天他们五人便损失了一名成员。
这对他们几人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利的事情。
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明明在回客房之前阮普曾提醒过他们,非必要不要动用系统的提示的。
贾舟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不听组织话的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他先犯了这种致命性的错误。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动用了系统提示?他又在提示框内搜索了什么内容呢?
祝岁恩望着贾舟的衣物沉下眼睫思考。
思考贾舟为什么会突然动用系统提示。
正疑惑间,门外忽然传来了府中仆人的敲门声。
四人闻声同时偏头看向了仆人的方向。
仆人被他们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但想到老爷他们交代的事情,还是硬着头皮张口道:“老爷请各位到前厅就餐。”
话音落下后便是一片寂静,几人均未张口回应,吓得仆人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他接下来的动作和第一日的来福一样,第一件事便是下跪求饶,求他们别为难他,他只是来替老爷传达罢了。
被打断思绪的祝岁恩有些不悦,但还是替周围三人应了声好,并微笑着回应道:“我们一会儿便到。”
听到这话的仆人仿佛被大赦一般,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颤抖着扶着双膝,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应了声“好”之后仆人才踉跄着走出了这间客房。
仆人走后,几人又在贾舟的屋内寻找了一番线索才前往前厅。
前厅的餐桌早已备好了早餐,早餐并没有中午和晚上那般油腻,都是些清新小菜。
当然,也有一些简单的肉类。
可能是昨晚的视觉冲突太过强烈,沈宁一看到那些肉菜就忍不住想吐。
还有摆在跟前的那一碗粥。
明明都是很常见的食材,可他却总能在那些杂粮里看到他昨晚见到的手指。
想到这些,沈宁的胃里又开始翻山倒海,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祝岁恩就坐在沈宁的对面,想不注意到沈宁的脸色都难,但她并没有将思绪在沈宁的脸上停留太久,而是盯着桌上碗筷所摆放的数量打量了起来。
四双碗筷,不多不少,恰好是为他们四人而留。
徐善一直在等着他们用善,见他们几人都到了,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加慈祥了许多。
他们昨日还是五人,今日却变成了四人。
按理来说,是个正常人都会发现这其中的不对,也应该张口询问一句,另一位去了哪里。
而坐在这里的徐善和其他的NPC并不一样。
他们所有人的态度都仿佛这次参加徐智婚宴的同学只有他们四人一样。
府中的主人不动筷子,客人自然也不会拿起筷子。
徐善见他们都到了,这才拿起一直搭在碗上的筷子说了声“请”。
祝岁恩打量了徐善一阵儿后便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她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筷子面前的青菜塞进了口中。
昨日没吃一口的马见山也有些饿了,虽然他害怕,但看到祝岁恩和阮普都动筷子了,于是他也没再犹豫。
他拿着筷子的手还在颤抖着,一旁的徐善抬手扶了他的右手臂一下。
突然被触碰的马见山被惊掉了手中的筷子,僵硬地偏头。
徐善的目光随着掉落到地上的筷子看了一阵儿后才抬眸看向跟前的马见山。
他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让家中的仆人又另外替马见山取了一双筷子。
马见山接过,在徐善的目光下夹起了桌上的菜,小心翼翼地往口中送。
来到这个世界后的这两顿饭都是徐善在陪他们进食,几人并没有看到他的儿子徐智。
若这场婚宴是新娘家中的宴席,新娘迟迟不露面倒是情有可原,可新郎家的宴席,新郎迟迟不出来接客,那便有很大的问题。
哪怕新郎带病在身,他也应该出一下面才是。
可他们来这里这么久了,却连新郎的面都没有见到。
吃过早饭之后,祝岁恩几人以初来兴华镇,想在兴华镇逛逛为由离开了徐府。
徐善本欲让管家一同陪同,被他们几人拒绝了,但还是派了一名仆人。
就是去贾舟房间叫他们用餐的仆人。
被人跟着的感觉很不爽,几人在街上闲逛之时几次想张口打听都被身侧的人给打断了。
在府中还颤颤巍巍的仆人出了府之后立马挺直了腰板,眼神也不再像府中那般唯唯诺诺,步伐也相较府中而言更大胆一些。
只是每当他们几人看向他时,他的眼神还是会故意闪躲,尤其是镇民和他提起来福的那几次。
等他们走到稍微空旷一些的街上时祝岁恩才张口询问:“你是来福的同乡?”
仆人抬眸打量了祝岁恩一眼,过了阵儿后才小心翼翼地沉声“嗯”了声,“小的与来福确实是同乡,但我们二人并不相熟。”
闻声,祝岁恩微翘唇角低笑了声。
他的谎言太过拙劣了。
在同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往往同乡与同乡的情谊才是最好的。
更何况她还什么都没问呢,他怎么就这么着急撇清关系?
“是吗?”祝岁恩疑惑地张口问了句。
仆人连忙应声“嗯”了几声,“确实不熟。”
应声时的他一直垂着头,压根没敢去看着祝岁恩的眼睛来回答这个问题。
前面大概五十米处有一家茶馆,几人借口逛累了想去茶馆歇脚休息,跟着仆人一同走了进去。
仆人听他们说他们喜静,于是替他们要了一间二楼的包间品茶。
几人坐下后仆人一直在一旁候着,期间有小二进来添茶。
等小二添好茶,关好门后,仆人才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扑通——”
仆人跪地的声音。
“这徐镇长家中的仆人怎么动不动就喜欢下跪呢?”祝岁恩端起一杯茶,低头细细地品了一口之后才将其重新放回桌上。
她偏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仆人笑了声,一双含情桃花眼媚态丛生,不像往日那般冰冷。
可就是这让人最放松的表情,却让跟前的仆人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起来吧,”阮普望着跪在跟前的仆人淡声道:“这里不是徐府,不用动不动就跪下。”
“小的不敢,还是让小的继续跪着吧。”仆人颤颤巍巍地张口道。
“还说你与来福不相熟呢?”祝岁恩一只手托着腮看他,手指时不时敲两下她的侧脸,“你们两个这动不动就跪下的认错的模样,还真看着挺熟的呢。”
仆人闻声瞬间呼吸一紧,“小的……小的……”
他“小的”了半天也没“小的”出一个所以然来。
“你起来吧。”
祝岁恩起身走至他的跟前,弯腰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将其从地上拉起来。
被拉起来的仆人依旧一直垂着头,双手合十对着祝岁恩和其他三人祈求道,“求求四位贵客不要把我欺瞒你们的事情告诉老爷,更不要告诉老爷我与来福相熟的这件事,可不可以?小的给你们磕头了。”
才刚松开仆人的手臂,他便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
祝岁恩抬手揉了揉眉心,没再伸手去拉他,而是顺势坐回了身后的凳子上。
他们这次出行就是为了来镇上打听打听徐府的事情的,仆人主动给了他们拿捏他的引子,他们怎么可能会错过呢。
“为什么呢?”祝岁恩收起慵懒的姿势,偏头看向他时的眼神带了些许疑惑,“为什么不能说呢?”
“因为……”仆人张了张口,“因为……”
被人吊着的感觉真的很不爽,祝岁恩扬着调子“嗯?”了一声,猜测引导:“因为来福告诉了你徐镇长的秘密?”
话音刚落,仆人忽然弯腰,整个人跪趴到地上,将双手抬起来,依旧是那副双手合十的模样祈求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为难小的了,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祝岁恩闻声“啧”了声,偏头看了眼身侧的阮普。
他们不应该来茶馆的,应该直接去对面的酒馆,把仆人灌醉了,才能从他的口中套出话来。
不过……
他这么害怕,也不是不能套出话来。
“你若是一直在这里求饶,那我们便将从府中出来后,你今日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徐老爷。”祝岁恩说,“到时候你们老爷怎么惩罚你,下场会不会和来福一样,那可就不好说了。”
跪趴在地上的仆人在听到祝岁恩的话后抖得更厉害了。
“若是你愿意回答我们的问题,”祝岁恩话锋一转,“我们定不会将你今日的事情告诉徐镇长。”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必须是,你对我们句句真言。”
“若是让我们发现你骗了我们,下场你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