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世界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环境日趋复杂，不稳定性不确定性明显增加。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广泛深远，并对全球经济增长、世界经贸关系带来重大冲击。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的选择，将对全球经济走势有着重大影响。

一、世界经济格局正在深刻调整

进入21世纪以来，世界经济格局呈现趋势性变迁，发展中国家在世界经济增长及全球贸易投资中的地位和作用日益提升，世界经济重心东移趋势更加明显。

1．国际经济力量对比呈现趋势性变迁

(1)发展中国家在全球经济格局中的地位和作用日益提升。1990—2018年，发达经济体GDP占世界经济的比重从78.7%下降到57.6%；发展中国家GDP占世界经济的比重则从10.4%上升到20.2%，亚洲国家GDP占世界经济的比重由23.9%上升至37.1%。其中，中国GDP占比由1.7%上升至15.9%（见图1.1）。到2019年，中国占世界经济的比重则进一步上升到16.3%。未来5年，中日韩三国与东盟的GDP总量将超过欧盟与美国的总和，国际经济重心向亚洲转移将会大大提速。预计到2035年，发展中国家GDP规模将超过发达经济体，在全球经济和投资中的比重接近60%。

数据来源：根据UNCTAD数据计算得出，https://unctadstat.unctad.org/EN/。

(2)发展中国家在全球贸易格局中的地位日益提升。2005—2019年，发展中国家货物出口额由3.8万亿美元增长至8.4万亿美元，年均增长5.8%，高于发达经济体平均增速2.6个百分点，高于世界平均水平1.5个百分点；占世界货物出口额的比重由36.3%提升至44.4%，提升了8.1个百分点（见图1.2）。同期，发达经济体货物出口占比由60.4%下降至52.2%。

数据来源：根据UNCTAD数据计算得出，https://unctadstat.unctad.org/EN/。

(3)发展中国家在国际投资格局中的地位和作用日益提升。从流入侧看，2000—2019年，发展中国家外商投资额由2315.9亿美元增长至6847.2亿美元，年均增长8.1%，远高于全球0.9%的平均增速；发展中国家外商投资额占世界的比重由17.1%上升至44.5%，上升了27.4个百分点（见图1.3）。从流出侧看，2000—2019年，发展中国家对外投资额由887.8亿美元上升至3702.0亿美元，年均名义增长10.8%，远高于世界0.9%的平均增速，占世界比重由7.6%上升至28.4%。

2．亚太区域日益成为世界经济增长与贸易发展的重心

(1)亚太区域成为拉动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2000—2019年，亚太地区 GDP由10.0万亿美元增长至34.8万亿美元，年均名义增长6.8%，比世界平均增速高1.6个百分点；按2015年不变价美元计算，年均实际增长5.1%，比世界平均增速高2.1个百分点；占世界经济总量的比重由29.6%上升至39.7%，上升了10.1个百分点（见图1.4）。

数据来源：根据UNCTAD数据计算得出，https://unctadstat.unctad.org/EN/。

数据来源：根据UNCTAD数据计算得出，https://unctadstat.unctad.org/EN/。

(2)亚太区域成为推进全球自由贸易进程的重要力量。自亚太“茂物目标”(BogorGoals)实施以来，APEC平均关税下降了60%，享受零关税待遇的产品种类增加了1倍，贸易和投资额分别增长了5倍和12倍，通关的时间缩短了15.6%和14.1%,APEC经济体参与区域贸易一体化协定的数量增长了8倍。有研究预计，亚太区域内贸易总额占全球比重在2025年将突破60%；未来5年亚太区域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将有望超过65%，消费增长贡献将超过75%。

(3)亚太区域的政治、经济、科技等影响力不断扩大。亚太是全球经济最具活力的地区之一，聚集了全球最多的新兴经济体。随着中国、印度等新兴经济体消费潜力的释放和经济结构的升级，未来10年，亚太区域预计平均经济增长率将达到4.5%，将成为全球经济中增长最快的地区。同时，亚太区域在大国博弈、国际合作竞争中的区域作用与影响力也在明显上升。

3．大国关系面临着更为复杂的变化

作为全球第一和第二的经济体，中美关系有可能出现更为复杂的局面。美国以西方国家“领头羊”的身份与我国开展战略竞争。例如，美欧经贸关系也存在某些不确定性，在对美关系中更加强调自主性有可能成为一个重要导向。未来几年，以中美关系为重点的大国关系走向直接影响全球经济、政治、文化、科技等格局。在全球经济增长乏力和全球治理面临严峻挑战的特定背景下，如何相互适应一个不断变化的对方，多变环境下如何定位自身在全球事务中的角色，成为各国妥善处理大国关系的重大挑战。

二、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

近年来，贸易保护主义、单边主义势头增强，并演变为经济全球化逆流，对全球多边贸易体系造成严重冲击。

1．贸易保护措施数量快速增加

由需求不足导致世界经济增长放缓，使得被经济增长所掩盖的结构性矛盾和问题凸显出来，尤其是中低收入者在就业压力增大和收入增长放缓上受到的冲击更加明显。贸易保护主义与单边主义抬头，并威胁全球自由贸易进程。2019年，全球新增不利自由贸易措施382项，是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的最高点，是2010年的2.9倍。受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的影响，全球货物贸易增速明显放缓。1998—2008年，全球货物出口年均增长11.4%;2009—2019年的10年间，全球货物出口年均增长仅为4.2%。

2．发达国家贸易保护主义势头增强

《博鳌亚洲论坛新兴经济体发展2019年度报告》数据显示，2009—2018年，新兴11国(E11)实施的贸易保护主义措施总计达4766项，平均每个经济体为433.3项；G20中8个发达国家成员实施的贸易保护主义措施总计达5310项，平均每个国家为663.8项，比前者高230.5项。2018年，E11新增贸易保护主义措施总计为384项，较2017年减少25项，平均每个经济体新增34.9项；G20中8个发达国家成员新增贸易保护主义措施总计达711项，较2017年增加240项，平均每个国家新增88.9项（见图1.5）。这表明，发达经济体是全球贸易保护主义的主要推手。

数据来源：博鳌亚洲论坛新兴经济体发展2019年度报告[R].2019.

3．单边主义、保护主义呈现多种形式

在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形势下，经济政策代替传统意义上关税或非关税贸易限制措施成为一个基本趋势，以“国家安全”为由的管制措施是欧美主要发达经济体单边阻碍自由贸易的主要做法。当前，世界各国的外商投资限制以及监管措施达到20年来的最高水平。2018年和2019年，美国相继出台了《外国投资风险审查现代化法案》和《关于审查涉及外国人及关键技术特定交易的试点计划的决定和暂行规定》，不仅扩大了管辖交易范围，强化了审查程序，而且还增加了“特别关注国家”和“中国投资报告”等内容。欧盟也不断收紧外资安全审查。2018年，欧盟理事会建立了欧盟统一的外资审查制度框架，将审查范围扩大到关键基础设施、关键技术、能源安全、数据和敏感信息以及媒体多元化等五个方面，并特别强调了外商直接投资的资金来源。国际投资自由化的进一步削弱导致全球直接投资从2015年逾2万亿美元大幅萎缩至2019年的1.5万亿美元。

4．多边贸易体制面临较大挑战

二战以来，关贸总协定及此后的世贸组织在推动全球自由贸易进程中发挥了重大作用，为推动全球经济增长做出了重大贡献。世贸组织所倡导的五项原则是推动世界贸易自由化的重要指针，构成了多边贸易体制的基础。当前，世贸组织成员的贸易涵盖了全球逾98%的贸易额，世贸组织调解着164个成员之间的争端，为协商更低的贸易壁垒提供国际平台，并在建立一个完整的、更具有活力的和永久性的多边贸易体制中扮演其他组织难以替代的重要角色。然而，长期以来，以世贸组织为核心的多边贸易体制缺乏对区域贸易安排的约束力，再加上少数国家对世贸组织正常运行的干扰，世贸组织机制面临比较大的挑战。

三、新一轮科技革命推动产业变革

以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为代表的数字经济快速发展，标志着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兴起。数字经济不仅将推动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变革，而且将对世界经济格局产生重大影响。

1．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到来

(1)新一轮科技革命已成为全球关注焦点。各国都在抢抓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历史机遇。比如，早在2012年美国发布《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2013年德国《工业4.0战略》和日本《日本再兴战略》相继推出；2015年日本《机器人新战略》推出；2015年我国推出《中国制造2025》行动纲领。以近几年兴起的无人机为例，无人机生产与应用已经成为衡量一个国家科技创新水平的重要标志。从全球来看，2019年全球无人机市场规模约为180亿美元，预计到2025年全球无人机市场规模将达到428亿美元。从我国的情况看，近年来，民用无人机产业快速发展，已占据全球近八成的市场份额。其中，我国消费级无人机已占据全球74%的市场份额，工业级无人机占据全球55%的市场份额。

(2)新一轮科技革命将对生产生活方式带来颠覆性影响。一是深刻改变生产方式。在物联网、大数据与云计算等技术应用的推动下，生产服务化、智能化、柔性化趋势明显。二是深刻改变产业结构和布局。在第四次工业革命中，生产者与消费者的互动不断加强，客户成为产业布局的核心，产业新形态不断涌现。三是深刻改变组织形态。以就业为例，第四次工业革命将导致就业形态的深刻变化，既取代一些自动化程度较高的职业，同时也将产生大量非自动化的新职业。

比如，在供给端，科大讯飞的智能语音技术在教育、医疗、政法、智能汽车等行业广泛应用；大疆无人机广泛应用于物流、农业植保、巡检、安防、救援、航拍、测绘、直播等领域。在消费端，近几年来，以互联网、大数据、物联网等为代表的现代信息技术被广泛运用，线上线下零售企业深度融合，传统零售向“新零售”改造升级。在这个背景下，人脸识别、无人零售、无人配送等新技术在零售行业普遍推广，我国传统零售企业和互联网企业纷纷布局无人零售，自动售货机行业开始走向智能化时代。2014—2019年，我国自助售货机行业商品和服务销售规模保持较快增长，市场规模由2014年的28亿元增长到2018年的190亿元，2019年达到285亿元（见图1.6）。

数据来源：前瞻产业研究院．2020年中国自助售货机行业市均前景预测与投资战略规划分析报告[R].2020.

(3)新一轮科技革命将形成全球经济增长新动能。这个动力将显著提升全球的全要素生产率，扭转生产率持续下降的态势，并将引领全球新一轮经济增长。随着交通和通信成本的下降，物流和全球供应链将更高效，贸易成本得以降低，这些都有利于打开新的市场空间，促进经济增长。例如，到2025年全球物联网收入将达到1.51万亿美元。

2．数字经济引领产业变革

(1)数字经济快速发展成为产业变革的突出亮点。近年来，全球经济数字化发展趋势愈加明显，传统产业加速向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转型升级，数字经济规模持续扩大，数字经济增加值规模由2018年的30.2万亿美元扩张至2019年的31.8万亿美元，增长了1.6万亿美元；2019年，全球数字经济名义增长5.4%，高于同期GDP3.1%的名义增速，数字经济已成为全球经济发展的新动能。

(2)数字经济催生了一大批新兴业态。近年来，数字经济的发展对一些传统产业构成巨大冲击。例如，电子商务快速发展的同时，2015—2018年，我国亿元以上商品交易市场数减少13.3%，摊位数减少84%，营业面积减少2.9%，零售企业出现关店和退出现象。数字化产品和服务跨越国境，可能意味着一个国家传统产业的衰败，也可能意味着新崛起的产业并非起源于本国，新旧业态间的交替变得更为复杂。

(3)数字经济推动传统产业升级改造。过去几年，一些传统行业引入数字经济，推进了产业的升级。例如，数字技术加快向农业生产、加工、销售等各个环节广泛渗透，成为提升农业生产效率、实现乡村振兴的技术支撑。在零售领域，随着“无人零售”“智慧零售”等新零售的兴起，不仅显著降低零售企业与消费者成本，也将打通线上线下营销渠道，通过大数据实现供需精准匹配，开启消费新模式。到2022年，我国无人零售市场交易额将达到1.8万亿元以上，用户规模也将达到2.45亿人。

3．数字贸易推动全球经贸格局的深刻变革

(1)数字技术提高服务的“可贸易性”。不少服务业产品属于不可贸易品。但随着移动通信、云平台、物联网技术在服务业领域的广泛应用，跨越了服务产品生产与消费不可分离的障碍，为服务业全球化和服务贸易发展提供了技术条件，教育、健康、医疗、文化等传统不可贸易的“服务”逐渐变得可贸易，并成为服务贸易的主要内容。例如，新兴国家与发达国家间的“数字医疗”贸易逐步成为服务贸易新亮点。

(2)数字经济拓展服务贸易发展空间。目前，全球将近一半的服务贸易是由数字技术驱动的。据麦肯锡分析，当前全球货物贸易中约12%通过互联网开展，加上资源与劳动力的全球流通，50%的世界服务贸易都已实现数字化。随着未来几年服务贸易数字化水平的不断提升，数字经济在推动服务贸易快速发展中将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以旅游为例，2016年通过飞猪订购泰国旅游度假产品的人次比2015年增长了63%,“一带一路”沿线一些小众化的旅游目的地，迎来了越来越多的中国游客。

(3)以数字贸易为重点培育我国服务贸易新优势。以跨境电商为例，近年来，依托巨大的市场规模优势及数字经济发展优势，我国跨境电商高速发展。2014—2019年，我国跨境电商交易额由4.2万亿元增长至10.5万亿元，年均增长20.1%，远高于我国货物及服务贸易平均增速；占我国贸易总额的比重由15.9%上升至33.3%（见图1.7）。

数据来源：商务部电子商务和信息化司．中国电子商务报告2019[M]．北京：中国商务出版社，2020.

4．数字社会将面临“治理赤字”挑战

一方面，数字全球化将严重冲击现有治理机制，在数字贸易、数据流通与保护、数字平台竞争、数字税收、数字货币、数字平台责任、新型劳动关系、人工智能伦理、网络生态、数字安全等诸多重要议题上，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基于数字经济发展阶段、制度体系、文化理念的差异，提出一系列彼此冲突的治理方案，导致全球数字治理内在困境愈发凸显。另一方面，新的数字治理规则仍然任重道远。如在数据安全问题上，涉及个人信息保护、商业秘密等经济运行的问题，这一特征使得全球数字治理的不确定性大大增强。也就是说，全球数字治理规则远远落后于数字化变革进程，制度供给不足短板凸显，将严重制约未来全球数字经济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