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医家
次日。
森林里，“终于弄好了！”
替笨笨熊抹上由狼牙草和蒹葭之露研磨而成的药膏后，端木蓉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熊，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笨笨熊此刻倒是不笨，将她顶了起来，那毛茸茸的熊头轻轻的接住她又抛起来。
“咯咯咯”
欢声笑语弥漫在森林里。
本来等待端木蓉出发的陆云此刻又侧身躺在树干上，听着耳边传来的童音稚语，他嘴角的微笑亦微微露出。
“既然不舍，那就多玩一会儿吧。”
午时三刻。
玩闹了好一会儿的端木蓉终于累了。
趴在陆云的背上睡着了，口中嘟囔着：“咯咯咯。小熊痒痒。”
也许，这一刻连梦中都是快乐的。
行走在路上，陆云此刻莫名的有一种温馨感，以前都是别人照顾他，如今，也轮到他照顾别人了。
前方，路途并不遥远。
蝶谷的路线端木蓉已经告诉他了。
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郁金香味道，顺着这个味道直走就可以到达。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近乎一个时辰。
夕阳已经悄然在落下，停在了半山腰。
那春日的晚风吹的陆云的头发有一些微醉，香味越来越浓，他明白，目的地快到了。
蝶谷。
这是一座充满生机的山谷，亦是一座充满奇迹的山谷。
在那山谷的深处，一座小茅庐此刻正静静的伫立在那里。
一名年芳约三十好几的女子此刻正忙碌着晒着她的药草，这是她一年四季的工作，亦是她此生的追求。
突然，女子注意到了什么，蓦然转身。
远方，一名少年背着一个女孩正朝着这座茅庐走来。
少年的表情很温柔，女孩睡的很香甜，两者之间仿佛兄妹一般，如此的温馨。
在夕阳下，这幅画卷显得如此的唯美，竟令女子冷漠的内心都不由产生了一丝触动。
恍惚之间。
少年已经来到了女子的面前，似乎也知道来的有些唐突，少年先是将女孩轻轻抱在怀中交给女子，这才行礼道。
“在下陆云，见过先生。”
女子接过端木蓉，看到她还咬着手指口中说着梦话，微微摇了摇头，
“多谢你送她回来。你是来求医的对吧？”
不同于端木蓉的天真无邪，女子显然一眼就看透了陆云的想法。
“是！”
在这种前辈面前，陆云明白最好的方法就是坦白，一切的遮遮掩掩都只会让人心生厌恶。
“看你眼着黑布，你应该要看的是你的眼睛是吧？”
“是。”
“你虽失双目，但步伐坚定，并无目盲之人的慌张，你应该习过武功对吧？”
“是”
“难怪了，我这蝶谷虽然不是龙潭虎穴，但一般人却也未必能进得到这深处。而能走到这里，少不了我这傻徒弟的帮忙对吧？”
“是。”
叹了口气，女子叹道：“傻丫头。”
“看在你送她回来的份上，你回去吧。擅闯蝶谷的事情，我看在蓉儿的份上，就不与你追究了。”
“这！先生！”
陆云蓦然抬头，他没想到最后得到的结果是这样的。
离开师傅，离开魏国，离开齐国，千里迢迢来寻找那一道光的希望，但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这个。
这一刻，哪怕他脾气再好，也是忍不住握紧双手，恨不得出手。
但，他终究是忍住了。
毕竟他有求于人。
毕竟，她是端木蓉的师傅。
毕竟，他还没放弃那道希望。
“前辈，为何如此不近人情？”
女子掉头转身，抱着端木云朝内走去，回头道：
“少年，医者于世，需先自保。我医家隐世于此，只求保我医家传承不绝，至于今日治病救人之事，恕我无能为力。”
听到医家传人竟然说治病救人与自己无关，不知为何，陆云竟然想笑。
“医者不医人，不以悬壶济世为己任，又以何面目立足？畏危而惧行，畏险而不过，这就是医家吗？”
女子停下脚步，面容有些缅怀，侧头道：“少年，你不需以话激我，今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替你医治的。但看在你送蓉儿回来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个中原因。”
“你可知为何医家如今仅剩寥寥数人？”
“为什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一个人拥有了他不该拥有的东西时，注定会引来别人的觊觎，当他无法保护这件东西的时候，他将失去的不仅仅是东西，还有生命。”
陆云闻言大吃一惊，他似乎明白先生要讲什么。
“医家，拥有这样的一件东西？”
女子摇了摇头，叹道：“若是真有，那还好说。但最可怕的是你不曾拥有，但却被世人认为你拥有，而引得世人的觊觎。”
“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长生！”
“什么！长生！”
陆云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东西。
虽然说这是一个秦时的世界，但长生之说，属实不可思议。
“如何，心动了吗？少年！”
听到先生语气中的讥讽，陆云平复了下心情，认真思考了一番，最后无声的摇了摇头。
看到陆云的动作，女子明显有些好奇道：“怎么，这个世人都想得到的东西，你竟然不在意？”
陆运苦笑连连，摇头道：“因为我根本不相信啊！先生，若是您说长寿，也许我还能信您一二，但长生之说，属实无稽之谈。生老病死乃世间法则，岂可随意更改。”
女子叹道：
“若世人都有你看的如此透彻，我医家也不至于凋零至此。”
“先生，所以医家就是因为这则流言，而陷入水火之中？”
“唉。若仅仅是流言倒也罢了，但医家先人的确活了百年之久。虽然其最后死于非命，但医家却在后来的数十年间受到各国针对，不得不隐居于此。”
“医家先人，不知是何人？”
“秦越人，可曾听过？”
陆云摇了摇头，他还真没都听过。
“那，他的另一个名字，扁鹊呢？”
“什么！是他！医仙扁鹊！”
这名字，陆云怎么可能没听过，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啊！
“先人善于养生，活了百年之久，其百岁之时，依旧健步如飞。这在当时亦可称得上世间奇闻。但不知为何，有一日传出一则流言称先人习得长生之术，可活千万年。”
“当时各国君王多是早死之相，闻言岂可放过。于是医家之人此后数年被大肆逮捕，秘密拷问长生之术，而先人亦在秦国遭到杀害。医家不得不避世而居，这也是后来世间医家凤毛麟角，只有普通医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