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镯与汝，着意于汝
乐素棠终于追上来了，拍了拍祝华庭的肩膀：
“你慢一点儿，我都追不上了……累死了……祝华庭，你是脱缰的野马吗？”
“我这不是担心容格格嘛！”祝华庭道。
“我哪里需要你关心！”容珍道，“颠死我了！跑那么快，是后面有无常鬼来索命吗？”
“如果你这么说，你就是无常鬼了？”祝华庭笑道，“我也是看到容格格受伤了很着急嘛。”
“好了，慢一点儿，不然一会儿你也摔了。”乐素棠道。
吴秋娘和宋毓蕙在后面走地气喘吁吁的，一双小脚根本走不快。
“毓蕙，我的脚好痛！”吴秋娘哭泣道，“以前每次出去都是坐容珍家的马车，不然我就在家门口走走！平日里爹娘就不准我出门，我也出不了门！我好羡慕容珍和素棠，为什么她们不用缠足！”
“满洲族是不准缠足的，而素棠家根本没有缠足的，她家说缠足不好。”宋毓蕙叹气，“我不觉得这双小脚有多好看，我只觉得很吓人，每走一步就走在刀刃之上。我永远记得小时候脚被生生掰断，被裹脚布生生裹住，还被要求下地走。”
“这还不算最煎熬的！”秋娘哭道，“娘把瓷片放在我的脚趾底下和脚掌心下，然后用缠布缠上去每次走路的时候，瓷片就会把脚趾和脚掌割破，然后就会发炎，肿胀，然后就会进行包扎脚趾。然后再重复此行为，进行几次之后，脚趾关节就会很容易扭折，脚也就很容易缠小。可是……真的很痛啊！等我以后长大了，若生了女儿，一定不会让她缠足！明明颁布的缠足禁令，可是为什么总是禁不了！”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我听说，乾隆之前一直下缠足禁令，可是怎么都禁不了。到了乾隆爷的时候，听说乾隆爷很喜欢小脚，于是再也没有颁布这项禁令，于是缠足之风盛行。”宋毓蕙道，“我好想要一双大脚！”
“是啊，每一次回去还要用草药泡脚，弄得脚又香又臭！”吴秋娘叹气，“我们还是不去了吧，我走不动了，歇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好。”宋毓蕙与吴秋娘一起坐在石阶上。
乐素棠、祝华庭和容珍到了乐家老铺，乐素棠便要为容珍脱鞋子，便对祝华庭道：
“喂，你快走啊！女人的脚你看不得！”
“是不是我看过了，容格格就要嫁给我了？”祝华庭问。
“你还胡说！”容珍急了，“素棠你看！他不识好歹！”
“好了祝公子，你快出去吧。”乐素棠笑道，“把容格格惹生气了，她就不会嫁你了！”
“好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于是祝华庭暂且在门外等候，容珍由乐素棠为她上药。
“还好，你就是扭伤了。”乐素棠道，“多休养一下，但是也要适当活动。我给你开点儿药，我给你拿跌打损伤膏，里面有三棱，五加皮，刘寄奴，杜仲，没药，牛膝，独活，白芷，红花，续断，羌活，肉桂，芍药，莪术，血竭，防己，防风，骨碎补，麝香和龙骨。你每天擦两次，多揉一下，很快就会好了。”
“要不是那个祝华庭，我也不会受伤！”容珍气恼，“你们跟他开什么玩笑啊！”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你。”乐素棠笑道，“赠镯子不就是表达爱意吗？”
“我知道……可是……我只是想要镯子，别的……我没想。”容珍红了脸。
“真的吗？”乐素棠笑了，“好了，我不说了。换作是我，我也想要那镯子呢！”
“是啊，那镯子多好看！”容珍道，“你看他手多巧，就那么一小会儿功夫就雕了两幅，虽然雕得很小，可是很清楚。”
“是啊，很少会有这样的工匠了。”乐素棠道。
“秋娘和毓蕙呢？”容珍问。
“她们……我竟然忘了。想必她们不会来了，她们跑不快。”乐素棠叹气，“她们……真的太可怜了。”
“是啊。”容珍感叹道，“等以后，我真想带着我们几个好姐妹一起周游世界，远离这个随时都会打仗的地方。”
送容珍回家之后，祝华庭也回了家，他要继续雕刻圆明四十景手镯。
“你在干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一个头发半百的男人走过来，他身材魁梧，满脸的皱纹，受伤还有一些小伤。此人便是祝华庭的父亲祝南山。
“爹，我在做手镯呢！”祝华庭笑道，“我跟您说，我遇见一个……”
“你这个混账！”祝南山大怒，“怪不得这几日见不着你这小子，原来跑出去找女人了！你就这么急不可耐？九州清晏殿有些漏雨，你去看了吗？”
“我知道了，明日我一定要去！”祝华庭道，“爹您看，我现在在做手镯！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做好了我就拿着去提亲！”
“就你那手艺，谁家姑娘眼瞎了看上你！”祝南山冷笑，“送镯子怎么也要送玉的，你这一辈子就支配跟木头石头打交道！你做一个木头镯子，谁会喜欢？有这闲心，多跑圆明园去看看哪里有问题，多去陪陪老太妃们！今日常太嫔又问我，怎么很久没瞧见你了。她老人家把你当亲孙儿，你多去陪陪她。”
“我知道了。”祝华庭道，“常太嫔对我很好，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次日，祝华庭在祝南山的要求下去看常太嫔赫舍里氏。赫舍里氏大约半百的年纪，过去也曾受道光皇帝宠爱，然而后来不知如何惹怒了道光皇帝，地位一落千丈。好在咸丰皇帝登基之后，给予她尊荣。赫舍里氏的养老生活还算是滋润，常年生活在圆明园，让她心情愉悦，不似过去一般担惊受怕。见她容颜，竟不似五十岁的人，倒像是三十岁的少妇。
“庭儿来了？”赫舍里氏很高兴，“这几日不来看看我，我闷得慌！”
“我知错了，太嫔不要生我气了！”祝华庭笑道，“您老人家还要跟我这个孙子计较？”
“我可不老！”赫舍里氏道，“你小子！”
“太嫔息怒！我这不是想着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嘛！”祝华庭笑道。
“你这孩子啊！可怜我没有一儿半女，收你这个孙子啊，算是我这辈子的福气了！将来，我还指望着你为我养老送终呢！”赫舍里氏道，“你今年也十四了吧？明年啊，让你爹帮你找一个媳妇儿啊！”
“我知道，我知道！”祝华庭笑道，“太嫔，您给我说说，宫里面选秀女都是怎么选的？”
“你说的秀女是选宫女还是选妃子？”赫舍里氏问。
“就是选那些有家室地位的旗人，可能当妃子，可能当福晋的那种。”祝华庭回复道。
“那种啊，秀女每三年在八旗内部挑选一次，其目的在于或备内廷主位，或为皇子、皇孙拴婚，或为亲郡王及亲郡王之子指婚。挑选秀女的范围呢，各朝都有一些不同的规定，但基本皆是满、蒙、汉八旗官员，另户军土和闲散壮丁的十三至十七岁的女儿。挑选秀女由户部主办。每到挑选秀女之期，秀女们都得乘坐骡车至神武门外下车，然后按次序由太监们从旁门引入，到顺贞门前集齐，再按事先排好的名单顺序，进顺贞门备帝后们选看。帝后们每日只选两个旗的女子．原则上是先满洲族，次蒙古族，最后才选汉族的女子。审看时，备选女子要按圣旨六人一排，只有容貌秀丽，举止端庄的女子方能入选．入选的秀女还要定期复看，直到复看合格后才能留在宫中。适龄女子会由当地政府上报，层层筛选，就像你参加乡试会试一样，最后来到紫禁城，相当于就是参加‘殿试’。这中途要学习礼仪，学习规矩，验身，试才，合格的才能步步高升。可是又有几人想要入宫呢？当年我运气差，被选到宫里面，刚开始先帝还很宠爱我，我还在想当初我为什么会害怕被留牌子，结果后来我发现我太天真了。先帝喜怒无常，我不知为何就触怒了先帝，然后被屡降位分。现在想来，实在是一把辛酸泪啊！”
“那……旗人可以不选秀吗？”祝华庭问。
“如果有残疾或者是个傻子，向当地官府报备之后上面批准就可以不用选秀。若是在选秀期间生了病，可以延误，但是不能不去。这一次选秀没去成，下一次必须去，直到参加过选秀为止。”赫舍里氏道，“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选秀必须去。”
“太嫔，其实……我喜欢上了一个格格。她马上就要选秀了，她阿玛打算让她选秀被撂牌子之后送到英吉利去学习。因此不管她有没有被选上，我都无法和她在一起。”
“这……是挺为难的。”她道，“可是人家是一个格格，就算没有被选上还留在京师，也不一定嫁给你啊。”
“所以我很为难。”祝华庭叹气，“太嫔，您帮我想想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