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妈结婚
在我的记忆里，妈妈和奶奶的关系并不好，前面也提到过，妈妈并不被婆家喜欢。
“奶奶，我爸和我妈是怎么认识的呀？”和奶奶在家坐着无聊，“我突然很好奇，性格这么合不来，天天吵架的俩人怎么认识到结婚的。”
奶奶斜眼看了我一眼，又若有所思的说：“怎么认识的呀.......”
“是呀，你想不起来了吗？”已经十几年的事情了，我想她已经不记得了。
“你爸年轻的那会儿，性格比较直，也不爱说话，谁都看不上......”突然奶奶像是来了兴致，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有一回，村子里那个害人的老婆娘突然来跟我说……”
“妹子，你在家吗？”这天村里经常给人说媒的老婆子站在奶奶家门前不远处大声喊着。
“在，谁呀？”
“我呀，张燕芝呀妹子。”张燕芝跟奶奶家并没有亲戚关系，只是她比较喜欢到处去别的人家里聊八卦。
“是你呀，进来吧，进来吧，我在剥玉米，抽不开身呢，嫂子。”
奶奶当时正坐在板凳上，怀里担着一个用竹条编制成的簸箕。簸箕一头靠在火炉边，另一头顶在奶奶的腹部，里面装满了要剥出玉米粒打成玉米面的干玉米棒。
“哎呀，妹子在家呢！忙啥呢？”张燕芝边说边推开门进来了，“剥玉米粒呢妹子，嫂子跟你一块儿剥。”说着就熟门熟路的拉了一条在脚路里的凳子坐在奶奶旁边，拿起一根玉米棒就剥了起来。
“是呀，才剥了没一会儿，嫂子，吃饭了吗？”奶奶随口寒暄了一句。
“哎呀，吃了妹子，跟我还这么客气。”张燕芝平时大大咧咧的，今天心情好像也格外不错。“妹子，小伟现在还是单着呢吧？”她也不含糊，直接问了起来。
“单着呢嫂子，这娃子话少，性格又执拗，这不早上玉米面吃完了，最近忙着给玉米苗铲草，没来得急打面嘛。”奶奶一听说的也是她关心的事儿，就继续说：“昨晚剩的玉米饭不够吃，今早小伟看了一眼，就气冲冲的拿着锄头去地里干活了，饭也没吃！”
“小伟真是，这性格真像他去世的爸。”张燕芝看着一脸愁容的奶奶，也一块附和着。
“可不是嘛，简直一模一样，哪件事做得不合心意了，也不说话，就是生闷气不吃饭，谁都拗不过。”
“那他回来还是什么也不说，该吃吃该喝喝呗？”张燕芝好似已经习惯了一样，“也不说饿，你去喊他吃饭，他才回来吃对吧。”
“可不是嘛姐，这孩子性子太刚了，有时候我都怕说错了什么话，他要是一整天都不吃东西，我不得心疼死了。”奶奶说起劲了也顾不得剥玉米了。
“害，要我说呀，该找个媳妇儿管管他了。”
“没人看得上他呀姐，你说我不急吗？我急死了。”奶奶越说越激动了起来。
“小伟20岁了吧妹子？”张燕芝也停下了手中的玉米，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奶奶。
“是呀姐，这个年纪早该结婚了。”奶奶说罢，叹了口气继续剥着手中的玉米。
“妹子，我不跟你绕弯子，今天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张燕芝突然一脸得意了起来。
“能啥好事儿啊，姐？”奶奶反倒是平静了许多。
“听说蒙镇（就是我们这个镇）的另一个村子里，有个姑娘今年18了，还没找到婆家呢。”张燕芝说着也开始剥起了玉米。
“哪个村子呀？离咱远吗？”奶奶一听，立马来了兴趣，又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哪家姑娘呀嫂子？”
“我前几天去蒙村一个亲戚家做客，打听到的，好像叫小琴，那儿离镇上可比咱这近太多了妹子。”
奶奶一听更是激动了起来：“嫂子，那姑娘咋样，你见过吗？”
“没见着，听说和你家小伟一样，也是小学读了不想读书的。”她俩都只是握着玉米，没再剥了。
“那好呀，还读过书的，识字就好。”
“是吧妹子，听说那姑娘长得也好看，性格怪好的叻。”
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一个从没见过，只是道听途说的姑娘。
良久之后，奶奶和张燕芝约好过几天铲完地里的草就带我爸去见见我妈。
没多久我爸就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
“小伟回来了！我都忘看天色了，刚才张大婶来了，聊忘了。”奶奶赶紧解释道，“你饿不饿呀？我去给你煮几个土豆，你拿上碗去里屋坛子里舀点辣椒酱过来，记得封严实点哈。”说完拿着锅去捡土豆了。
奶奶说她们以前煮土豆的时候，是不会洗的，直接带着点泥煮会煮得更快！辣椒酱也是自己种的辣椒，稀稀拉拉的跺碎之后，直接加点盐撒点玉米面搅拌搅拌就密封腌制了。那会儿日子苦，这样的辣椒酱已经算得上十分美味了。
我爸兴许是饿了吧，二话不说，洗完手上的泥就拿着碗和勺子就去盛辣椒酱了。
我爸坐凳子上围着火炉烤火，眼睛盯着咕噜咕噜煮开的土豆锅，心里肯定希望土豆快点煮熟。
“小伟，过两天除完草你跟我去趟蒙村吧，听说那边有个比你小两岁的女娃儿还没找婆家呢。”奶奶一起坐下之后看着我爸一脸平静地说。
我爸没说话，他本就不爱说话。或者此时眼里心里全是土豆吧，也可能也是默许了。虽然他以前上学时就喜欢到处跑跑看看，但可能也不知道蒙村在哪。
“然后呢奶奶？”我更加好奇的问。
“然后过了几天约着那老婆子一起到她亲戚家这边来了嘛！”
“姐，约好了今天去你那亲戚家给小伟谈对象，刚忙完我就过来了。”奶奶把头歪着看向张燕芝的屋门口。
“好的妹子，咱走吧，正好我把这袋苦荞给亲戚送过去。”说罢背着半箩筐干荞麦就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小伟还是这么瘦哈。”她热情地跟我爸打着招呼。
“别管他姐，他害羞着呢，我们走吧，路上背不动了换小伟背会儿，他力气可大了。”说罢拉了一下张燕芝的一边胳膊继续往前走去。
我爸自然是什么都没说，跟着她们走在后面的。
奶奶说后来在张燕芝亲戚家聊了很久，吃过饭之后才跟着她的亲戚一起去外婆家的。
“大妹子，你在家吗？”她家亲戚在外婆家门外喊着。
“在呢，怎么啦？”外婆应声开门，一脸疑惑的问道。
“哎呀，是张嫂呀，快进来。”外婆热情地招呼着她们。
后来她们直接就聊起了我爸和我妈话题了，就说都到了结婚的年龄，希望他俩可以搭伙过日子。
“这个要看六妹自己怎么想的。”外婆看着她们说道。我妈是奶奶的第六个女儿，奶奶八个孩子只有最后一个是男孩儿，也就是我舅舅。
“是呀，大妹子，都是年轻人的事。”那个亲戚继续说道，“不过我看他俩挺合适的，一个不爱说话，一个是个话唠，怪般配的。一起搭伙过日子肯定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不好说，六妹去割草了，一会儿回来让他们见见，了解一下。”外婆并没有很在意的说着。
她们继续聊着天，直到我妈背着一大箩筐青草回来，整个人都被湿重的草压弯了，看不见脸。
据说后来互相都看上了，虽然也没说什么话，我妈只是害羞的傻笑。也许是还不知道结婚后是生活吧。
“那时候看你妈背着一大箩筐草，又能干又讨喜，我当时是很喜欢的。”奶奶一脸往事一去不复返的哀叹着说。
没多久奶奶就带着我爸过来提亲了。
再之后就很快办完酒席，我妈跟着爸爸一起住奶奶家去了。
一开始日子过得挺好的，我爸很积极的出去干活挣钱，我妈留在奶奶家帮忙干活，直到生了我姐之后，俩人就经常吵架了。奶奶说是因为我爸经常在外面干活很晚才回来，甚至我妈生我姐的时候他都没在。之后吵架我爸对我妈爱搭不理，我妈因此还拿打火机烧过我爸的衣服。
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家暴我妈的，奶奶也没说。她只说我妈一点都不懂事，吵架把衣服烧了我爸穿什么呀？
其实我猜一方面是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我妈连生两胎都没能生出男孩儿，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爸学会了抽烟、喝酒，不爱表达自己的情绪自然更是无法体谅我妈的不易。
试想一下，一个满腹委屈的不被认可的女人带着两个娃，歇斯底里地对着一个白天不着家晚上喝醉酒的男人咆哮。换做是我，应该会疯掉吧。
后来生了我没几天之后，我爸和我妈一块儿去外省打工。外婆也把大姐和二姐接到她家住。直到又过了两年，有了我弟，他们才回来修房自己住的。
对过去的事情外婆从未提过，只是每次问起我妈，她总会红着眼眶说：“你们以后对你妈好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