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医者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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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已经过去了十二年,这十二年间,《辛丑条约》的签订,清政府实行新政,一些爱国团体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包括最令人震惊的是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以及隆裕太后代宣统帝溥仪颁布了清帝退位诏书,将近300年的清王朝宣布彻底结束,但一个王朝的覆没却始终未能翻动一个山中小村落人们的生活起居,人们生活安逸,自给自足。

最令人讽刺的是搅动王家村人们的并不是一个王朝的覆没,而是一个剪辫法令。今者清廷已覆,民国成功,凡我同胞,允宜涤旧染之污,作新国之民。凡未去辫者,于令到之日限二十日,一律剪除净尽,有不尊者以违法论......

就此围观的村民越涌越多,但谁都不愿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人生父母养,辫子岂能说剪就剪的?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多么愚蠢的法令,可在此时,第一个站出来的却是整天端着书本,满口儒家思想,之乎者也的私塾先生李鸿儒。

“既然大家无愿剪,那便由我来做第一个食蟹人!”说罢,径直走向理头匠一剪子下去,长长的辫子便掉在了地上,“剪!”这一举动把看热闹的村民以及理头匠都着实惊到,此时此刻鸦雀无声,只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先生,您剪完,给我也剪,天天梳头发太麻烦啦!”只见一个男孩子跑了过来,东瞅瞅西看看,看着地上的那一滩头发仿佛在看什么宝贝一样。

“苏易仁,你决定好了吗?”李鸿儒抚摸着眼前的这个黑瘦的男孩子,眼神坚毅的问道。

“父亲说李先生十分博学,可我认为李先生是当代大儒,剪头发剪的可不是头发!男儿自当顶天立地,一个唾沫一个钉,岂有反悔的道理!”

李先生的头发被一根一根的剃掉.....

“易仁哥哥,你真的要剪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时人群中的一个小女孩走到苏易仁的身边,看着他对他讲。

“怀音!”易仁眼睛中充满了惊喜与喜悦,“等我剪完头发,在同你说啊!”

小姑娘似乎并不觉得这很好玩儿,悻悻的扭头便走开了。“怀音,等等我啊!哎。”苏易仁看着离去的怀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旁边的一众人似乎也忘记了剪头发这个事情,纷纷看着这一对小人笑的合不拢嘴,有人还在调侃,“易仁,看你小媳妇儿跑了,还不追!”众人又是一阵笑。苏易仁的脸上是一阵白一阵红的,可今天这个头必须要剪,已经做好决定了,怎么能因为他人的几句嘲笑就忘记了自己所说的呢?

易仁剪完了头发,也顾不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出了什么好玩儿的事儿,就赶紧去追名叫怀音的小女孩了。其实这个小女孩并不是别人,就是蓁夫人的女儿,这个女娃娃一直到了两岁还没有自己的名字,采竹便劝说夫人起名,一直唤宝宝也不是长久的事,遂夫人便为女孩起闺名怀音,她真正的名字还是要等待她的父亲为其取的。怀音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喜庆,相反却有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悲伤。

想当初瞎瘸子说蓁夫人思虑过重一点都没说错,整日与书为伍,要么弹琴,写字作画,整日愁容满面,旁的人怎么劝也没有用,怀音幼时大多数时候都在苏家生活,只是偶尔被采竹抱回去和蓁夫人待上一会儿,便又送回苏家,从记事起便才回到母亲身边生活。

随着怀音慢慢长大,只知自己是那楼阁上从不下楼的蓁氏之女,在那个奇怪的女人身边生活,对于怀音来说,仿佛心中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始终消散不掉。

而此刻,坐在山头上,看着远处辽阔的大地,天空竟距自己如此近,北方的初春还微微有些凉意,山间的风要将自己的灵魂吹向何处呢?原来,只有自己坐在山头上是如此的孤独,孤独的感觉真不好,便不由自主的说出了“不要”两个字。

耳边突然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怀音,怀音”,怀音扭头一看,原来是易仁哥哥在自己的耳畔叫自己的名字,之前的感觉被这一声声名字叫的,早不知飞哪里去了!

“怀音,你怎么穿的如此单薄,会生病的!”随手变将自己的棉衣披在怀音身上。

此时此刻的怀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珠粘到了长长的睫毛上,在阳光下晶莹闪烁,皮肤白皙的美丽脸庞突然间让苏易仁愣住了,长久在一起生活却早早忽略了怀音的美丽,而母亲常常告诫自己怀音只是妹妹,可她不是妹妹啊,明明是自己不由自主想要对她好,容不得其他人来伤害她的啊,时间对美貌的稀释很大,但是心中那一触角却不会容易褪色。

易仁用手轻轻擦拭着怀音的眼泪,“不哭不哭,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在哭就不好看了!我时常想去找你,但母亲叮嘱不要去王家,会给你带来麻烦,我便在课业结束后回去王家宅院转转,你有看到过我吗?”怀音此刻回头望了望眼前的苏易仁,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大声的抽泣起来。

“好了好了”苏易仁一边用手轻轻拍着怀音的背,一边轻生说,但令易仁吃惊的是,她的背部好像连正常该有的肉质都没有,全是骨头,好似在用点力气,骨头便散架了似的。易仁知道她心里难过,便想着说些令人愉快的事情,“怀音,最近有在看什么书呀?”

怀音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也没什么,就是母亲让我读《上林赋》。”

“咦,你这不对呀,不是最喜欢看书吗?每次读了新的文章都要唧唧咋咋的说个不停。”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易仁宠溺的笑了笑,“哈哈,小怀音原来是在为卓文君鸣不平啊!”

“你既然笑?那你觉得司马相如这么做就对吗?明明卓文君那么爱她,本来家境殷实,衣食无忧,却甘愿为了他受尽苦楚,可到头来一纸休书,斩断了来时路,之前的种种到底算什么啊!他存了那个心思,便在也不能提喜欢了!整日以泪洗面,要不就是烟雾缭绕的,像什么样子,不在乎了,离去便是,过好自己的生活,还能被一个男人给耽误了一生?真是窝囊!”

“嗯?烟雾缭绕,你说啥嘞?”易仁突然顿了顿,反应过来,终究是没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