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众人期盼了许久的易仁终于扣响了苏宅的大门。苏易仁在进入杭州城这一路上着实感受到了江南水乡的温柔与细腻，富庶的江南今日得以瞧见，果真书本中是学不出来的，天空中的小雨还在肆意的挥洒着，行路人大多撑着油纸伞，不慌不忙，苏易仁感受到了另一番天地，从没有感受到过的天地。不禁心中暗自忖度祖父祖母当时究竟是怀着何种心态踏上了远离家乡的征途的呢？雨水虽细小，却也不经意间慢慢的浸湿他的衣服，抬头看了看天空，却觉得心中仿佛有千斤巨石堵在胸口，舒展不开。他不敢耽搁，匆匆问了路旁店铺的老板苏宅的方位，店铺老板的口音听着确实有些费劲，但好在祖父母之前经常在家中说方言，也能听的八九不离十。

“你是？易仁少爷吧！快请进，快请进，家主已经恭候多时了。”只见一位两鬓稍有些白的老汉出来开门，并将自己手中举着的油纸伞举在了苏易仁的头顶，他可能没有想到，这个小伙子连个伞都没有。张伯是苏家雇来的管家，行为举止十分妥帖，他只是看了看便看出易仁身上穿的是麻布做的粗衣，不禁摇了摇头，赶忙前边引路，易仁因为赶路的疲倦并没有看到这一小小的细节。

只见屋内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起身便赢了过来，“贤侄啊，终于可把你盼过来，”他拍了拍易仁的肩膀，点了点头，旁边坐着的女人也笑意盈盈，充满了慈爱。

易仁便猜想到这便是大伯和大伯母，便立即跪下，给长辈行了一个大的见面礼，口中叫着大伯，大伯母。便将自己这一路随身保护的东西尽数交给大伯。周身的疲惫已经让他不能再有更多的话诉说

“易仁啊，这一路辛苦了，我这个弟弟，他也应该回来看看他的家乡啊，张伯，带易仁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淋了雨，仔细受了风寒。”易仁下去了之后，苏园便交代妻子请和尚等诸多事宜，定个吉日请父母归家安寝，正当此时，苏小妹跑了过来，急匆匆的问易仁堂兄，苏敏之也随之而来，家中已经好久没有来亲人了，大家都显得很激动。

易仁在换过衣服之后，便由张伯引着到了餐厅，只见圆桌上围着一众人，有他进门见面的大伯和大伯母，还有两个年轻的男子和一个女孩儿，只见大伯母起身向他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说道：“这孩子，果真是秀气，人靠衣装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快来，这是你三哥哥，苏味道，这是你四哥苏敏之，这个是妹妹苏小妹，”他们四人互相行了鞠躬礼，大伯母便引着易仁坐下，座次挨着大伯。

“易仁哥我觉得要比敏之哥哥好看，虽然四哥长得白净些，但是易仁哥更高，更精神。”苏小妹看着一身素锦之衣加于此身，虽衣服有些不合适，稍微偏大一些，但是还是难掩盖住易仁的俊朗之气。

苏母白了苏小妹一眼，苏敏之低下头来暗自微笑。

“哎呀，这就是弟弟家的儿子啊，长得真是秀气极了，”苏园的妾室钟姨娘领着怀中抱着一个小姑娘姗姗来迟，苏园瞪了一眼，钟姨娘便不在多话。

“这，你也随着叫姨娘便好，敏之，易仁刚到，你们两个年纪相仿，多带着易仁去逛逛杭州城。”苏园说道，便又转身对苏易仁讲话，“我的弟弟弟妹身体可好？有什么困难没有？”

“回伯父的话，家父家母一切安好。”苏易仁其实已经非常累了，现在只是在强撑着，内心无比希望这一场宴席快写结束。

“哎呀，易仁一路舟车劳顿已经够累了，你想问以后有的是时间在问，先吃饭，易仁，咱们先吃饭。”大伯母似乎已经看出了易仁的状态。

“大伯，祖父祖母？”易仁看着伯父。

“这件事我会安排好，你且踏实休息，快吃，这是杭州时兴的菜，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老三苏味道很少回家吃饭，这次回家也是极为罕见，只见他也在不停的给易仁夹菜，这在众人眼中更是破天荒的了。

饭罢，张伯带着易仁回房间休息，“易仁少爷，您住的可不是客房，当年家主修建寨子的时候就留了这个院子给您父亲，家主一直都很挂念啊，您看看有什么短缺的来找我。”

苏易仁连忙作揖道谢，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朴的屋子，屋内陈设了一张桌子，上面笔墨纸砚等一应俱全，床上已经铺好了被褥，易仁拖了外衣躺在床上，这被子柔软舒适，还有一丝舒适的凉意，和家中的被褥体感完全不同，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一路艰辛，却不曾真的就到了这里，到了祖父祖母的老家，他们魂牵梦绕的地方，这个地方同王家村不一样，同县城不一样，同各个地方都不一样，绵绵的细雨下了一整天，到此刻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一身的困倦此刻却怎么也睡不着，易仁他想起了祖母在他小的时候喜欢给他讲的关于那个爱吃螃蟹，爱偷小孩子的山魈，如果不听话就会被山魈抓走，每年逢年过节燃放爆竹就是为了驱赶山魈。这个故事他也曾问过村中的叔叔婶婶以及村中的老人，他们从来都没听过山魈这个妖怪，只知道年兽，那山魈这个妖怪是不是他的家乡也在杭州呢？

苏易仁也想到了她，内心中的痛感席卷全身，从小到大，眼里心里都装着她，怎么就离开了呢？她还那么年轻，如果她还好好的活着，那自己的新娘是不是怀音，她会不会答应呢？他也由此想到了自己的新婚妻子高欢，他不曾想过娶她的，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成婚了呢？还有了夫妻之实？既然事情到了这里，便顺其自然好了。不知何时，微弱的喘息声便此起彼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