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可以不谈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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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死了~

这个信息如同惊雷一样,轰得神川灿脑袋发懵。

什么意思?

下葬的日子?

死了?

这么刺激的吗?

他此时才终于意识到为什么瑾身披一身黑衣。

刚刚他瞧见的时候就感到疑惑,还觉得这身黑衣好像有点眼熟,似乎在某些日本动作片里看到过。

但他也没多想,毕竟日本有些所谓的传统服饰是挺“诡异”的。

而现在他反应过来了,这就是日本葬礼时穿着的黑衣。

神川灿此时再看看自己的穿着:上身是喜庆的红色短袖搭一件外套,下半身是淡蓝色的牛仔长裤。

就这搭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吃喜酒。

毫无疑问,如果自己穿着这身打扮去到葬礼现场,遭人白眼都算轻的。

加上自己身为“儿子”的这个身份,基本坐实一个“不孝”的名头。

不是..也没人告诉我啊。

神川灿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父子俩的关系差到这种地步吗?人都死了,居然都没人说一声?

这一周只有瑾联系了他。

甚至联系的时候也绝口不提让他去办理丧事或者守灵之类的,只是告诉他今天有事,要回去一趟。

仿佛就是一个朋友死了,他的家属过来通知你一声,今天过来悼念一下仅此而已。

神川灿原本还想着能有多大的家庭矛盾,现在按照这个情况看来,怕是“不死不休”那种。

父亲死了,儿子居然是到下葬那天才知道,真是见了鬼。

就这关系,也怪不得瑾抱着小心翼翼的态度,生怕自己这个当“哥哥”的连送终都不去。

不过在日本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日本因为老龄化严重加上社会停滞等大环境问题,有不少子女都跟老人断了关系。

老人独居死在屋里也没人关心,直到尸体发臭才被知晓。

人死了,这些子女也不来,什么葬礼之类的全推给相关部门办理,草草了事。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日本陷入了失去的“XX年”没有。

瑾打开了话匣,也似释放心中的不满。

她继续道:“我知道您对父亲的态度,祖母跟家里其他长辈也清楚,所以这七天的仪式什么都没有让您去做,免得您不高兴。”

“可是..哪怕您再恨父亲,父亲现在已经死了,您至少..至少也要履行一下身为儿子最基本的礼节义务吧。”

“父亲是对不起您跟母亲,可他毕竟是您的父亲,是我们的父亲,不是吗?”

她眼圈已经泛红,怔怔地凝视着神川灿,如小女孩般带着愤然与委屈的质问。

她没有大吵大叫,可这平静的质问却让神川灿难以喘气。

更恼火的是神川灿没办法解释。

他总不能说你哥其实也死了,我不是你哥,我是冒牌货吧。

但他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七天的仪式。

也就是这葬礼持续了七天,按照惯例,人一死,葬礼就开始。

说明“父亲”是七天之前死的。

而原先的神川灿也并非不知晓,只是家里清楚这对父子间的关系,没让他去操劳葬礼的事情而已。

神川灿再将时间稍微联想一下,得出一个惊骇的结论:“父亲”是七天之前死的,而原先的神川灿也是。

他该不会是..“陪葬”吧?

因为父亲死了,他也选择了结自己。

要真是如此,那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复杂到了极点。

而看着面前红着眼眶的瑾,神川灿的心情也很复杂。

她不仅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哥哥。

假冒归假冒,自己也得担起一点责任才对。

过去的恩怨跟他无关,之后的羁绊却由他牵扯。

瑾深吸一口气,似想止住哭腔:“您在医院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也哭了,我看到了您的眼泪。”

“我当时还以为您..您已经原谅他了,可您出了医院之后却直接回您的公寓。”

“我一开始还想着您只是回去拿些东西,很快就回来,毕竟您的东西还在医院。”

“于是我便等,家里的长辈也在等,可等您两天都不见您,我想着可能您也很伤心,不想面对,我不敢催,也不敢提,只想着下葬的日子您能来就好。”

“直到我今天见到您,还有您身上的穿着。”

“坦白说,兄长,我很失望,也很沮丧,您当时也流了眼泪不是吗?连最后一程也不愿意让他安心地走吗?”

完了,她这眼见就要控制不住情绪,语气跟表情愈发地可怜委屈。

神川灿当即伸出手,抚了抚她略显憔悴的脸颊。

她真的很白,俗话说一白遮百丑,这也是一眼望过去她很容易就能吸引关注的缘故。

他起初还以为是化妆的效果,现在看来是她天生丽质。

不过他这一抚,顿时止住了瑾快要崩溃的情绪。

只是她那质问的眼神仍旧紧盯着他,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站在客观的视角:这种漠视的“不闻不问”的态度的确不厚道,也应该被唾弃,非人子也。

也难怪性子温和的瑾会克制不住情绪,爆发质问。

但他很清楚原先的神川灿在当晚就选择了自杀,可见他对他父亲并不是没有感情。

他接替而来,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一个哑巴亏,他必须要吃下去,并且体面地吃下去。

“在医院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我很茫然。”

神川灿思前想后,将自己先代入角色,然后再结合自己的一些经验与经历,缓缓回答道:“我知道迟早都要面对这么一天。”

“但我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突然。”

“你说的没错,我..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露出一抹哀伤:“我就是个懦夫,回到公寓我就把自己锁起来,只知道丢眼泪。”

“这些天..真的辛苦你了,瑾。”

瑾闻言,顿时反手握住他,带着一抹颤抖的语气:“是真的吗?兄长。”

神川灿缓了缓,才沉重地点头。

瑾脸上的阴霾被驱散一些,她颤声道:“我就知道兄长您不会这么冷血无情。”

“我知道您也是爱着父亲的。”

唉。

能不爱吗?

但此时神川灿不能干脆点头。

这种情绪模拟必须要掌握分寸,贴合原先神川灿的性格。

所以他既要表露父亲逝世的悲伤,也要暗藏一些对父亲的怨恨。

他扭过头,岔开话题道:“我的公寓没有葬礼的衣服,所以我穿了这身。”

“我想,人虽然走了,但他恐怕也不愿意见到我..我们这么伤心。”

“也许只是自我安慰吧,觉得瞧见鲜艳的颜色也能开心一些,至少我是这样想的,瑾。”

神川灿心底免不了自嘲,怎么跟演戏一样,自己现在是当演员了吗?

瑾没有怀疑,她顿时露出一抹自责,涩声道:“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呢,希望大家高高兴兴地出席他的葬礼。”

“是我的疏忽,我..”

“我没有想到您的公寓没有丧服,也是,怎么可能会有呢,兄长,是我的错呢,我误解您了。”

“请原谅我一时的情绪冲动,抱歉,真的很抱歉。”

情绪涌动的时候,人很难保持冷静。

而一旦恢复冷静,理智就会迅速地支配思维。

对瑾来说,刚刚的情绪爆发是一种很不恰当的行为,也是对兄长的无礼与不尊重。

“不是你的错。”神川灿轻声道:“我应该准备一件的,明明有七天的时间。”

“应该准备一件的。”

他喃喃地重复一句,便低下头,语气低落。

瑾抿紧红唇,从他的喃喃自语中解读出他的伤心。

这七天,他一定是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愿出门,不愿面对任何人,任何事。

可即便如此,兄长在出门见到自己的时候,还是露出了笑容。

他也只是在硬撑吧?

她懊恼于自己的不理智,悄然地紧握住他的手。

而车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是一座寺庙场地。

日本的葬礼也大多在寺庙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