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恩怨
魏府之中，灯火通明。
家丁们挑着灯笼时而走过。
许玄与魏家老大没甚可聊的，来回只是说着郡城斩鬼司，还有州兵那点事。
履帮不过尔尔。
“说来可笑，郡城之历史，乃是刀兵缔造，兴也好，衰也罢，与军兵的更迭息息相关。”
设下的宴席中，魏家老大借着酒意，说着郡城的历史。
“从一介小小的兵事重镇，到如今的南阳郡，只用了区区五百年而已。”
“旧时的宗门世家，已被大隋的马蹄踏碎了，正是在那一战中，南阳郡拥有了自己的第三条河道。”
此事许玄却是知道的，南阳郡三水贯道的称号，是新近得来。
这第三条，据说还是朝廷与宗门的战争中，硬生生造成地裂，修复后便成如今的河道。
南阳郡更是趁机扩张了近两成，变成如今的庞然大物，全赖当初被打烂了的城墙，还有急于筑起防线的州兵。
“我魏家的老祖，当初只是一随军的挑夫，在南阳郡谋生多年，如今也成了显赫大族。”
魏家老大朝许玄虚敬一杯。
“显赫大族在兵锋之下，不过是酒宴下的佐菜。”
“今后还望大人多帮衬。”
许玄笑着举杯。
“礼尚来往而已，斩鬼司新立，还当不得他人赞誉，能在州兵敌视下立足已十分不易。”
“还得靠好友帮衬。”
宴席上并不十分热烈，但许玄与魏家老大都颇为满意。
趁着酒意，许玄回到了房中。
多日来的跋涉，还有在藏书阁中消耗的心力，令得累意突显。
一夜好眠。
次日的早晨，魏家的大门便被粗暴叫开。
得知来人身份的魏家老大，披起外衣，顾不得收拾，披头散发地赶至门口。
“魏承！你魏家事发了！！”
来人黑衣立马，倨傲道。
魏承闻言瞳孔微缩，对方说的，正是他送至北溪的五十把兵刃。
“李小旗，此事且待我…”
话音未落，那马上的小旗便信手甩出一物，砸在魏承头上，又磕落在地。
后者额上当即便出现一片青紫，中心处甚至有血丝渗出。
“我斩鬼司之物，也是尔等能偷摸觊觎的？”
“明日，你亲自前往坊中，与坊主商议兵器份额，中间不得有一丝的龌龊。”
言罢，这位斩鬼司的小旗便昂昂然驾马离去。
旁边的门房与仆役见状，才敢去将自家大老爷扶起。
“您没事罢！？”
“好生野蛮的人！”
魏家老大却是置若罔闻，快手将地上的信物捡起。
是块表面已泛油的木牌，其中一面有个“柒”字。
他口中低声快语。
“你们懂什么！”
“适才只是斩鬼司的敲打而已，有了此物，此后火炼坊的兵器，我魏家便可插上一手。”
“定然是许小旗的关系！”
他眼中精光暴起，又忽然想起什么来。
“对了，此前我魏家却是过于高调自傲了些，警惕心少了。”
“父亲在时何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从房间中出来，在不远处将事情尽收眼中的许玄，此时身子一转，又返回了房中。
本还想着魏家是否遇到麻烦，自己多少帮上一手，不曾想却是郡城斩鬼司来人。
祁百虎的手很快，自己昨夜才与他说过魏家，今日便动了手。
此事一出，魏家怕是得打上斩鬼司阵营的标签，只是魏家看起来很是乐意就是了。
将被子拉上，许玄很快便再次进入到梦中。
魏家老大再过两个时辰，便要出去商会理事。
许玄今日不想与之见面，这等交道或许岳大山喜欢，但许玄却是不太感冒。
骨子里，还是当初宗门那套，远避世事一心求道的态度，许玄最为喜欢。
只可惜，如今世道，非得入世才能尽收修行资粮。
两个时辰回笼觉，足以令人精神奕奕。
许玄起身后，辞过魏长的跟随，独自便出得魏府，到郡城之中游荡了起来。
“有侍从在，大人更可知何处更值一行。”
有早晨之事在，魏长对许玄的态度，却是更恭敬了些。
许玄只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少了一分出游之趣？”
南阳郡中，若是避开闹市，最为显眼者，莫过于河道上的花舫。
偏僻之处，没有了营生的百姓，少了令人嫌弃的烟熏火燎。
画舫没日没夜地游，其中的莺莺燕燕含羞带怯，勾人得紧。
有时两船相遇，也会争斗一番，引得各人注目。
许玄就坐在一家摊子前，口中喝着鱼羹，饶有趣味地看着两船姑娘争斗。
店家是个皮肤粗糙黢黑，却气血旺盛的汉子，如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呢。
有人看着，平常的武斗自然是不成的，想将架打成舞蹈一般，出手的姑娘要有相当的水平。
于是琵琶与古筝之音，便在河道中间争斗起来。
许玄听着古筝的铮铮之声，又听琵琶音中哀婉之意。
心神想要沉浸其中，却每每被其交缠混乱之处冲击而出。
抬头看向店家，只见其很是陶醉的模样。
“店家懂其中之意？”
“不懂。”汉子没有看许玄，只道：
“好听就是了，客官不见船上姑娘多好看？”
“可惜秋意连绵，叫人发凉，若是放在三个月前，那轻纱…”
许玄点点头。
“这倒是。”
此处的鱼羹鲜美，许玄便多喝了几碗。
以他如今的体质而言，胃口大得多，几碗鱼羹算不得什么。
店家也是讲究人，捞起活鱼现杀现煮，心无旁骛，将姑娘抛之脑后。
等着吃着，许玄见那两船姑娘竟是争斗了半个时辰有余，连着曲子都换了五六支，不由得惊骇。
且看模样，她们还没有停下的架势。
望向重新坐下看姑娘的店家，许玄道：
“两家有仇不成？何至于此？”
店家摇头晃脑。
“客官您这就不懂了。”
“两家姑娘，不但只为自己出口气，也为自己的恩客争面子呢。”
“恩客为谁？”
店家指指弹奏琵琶，曲子哀婉的画舫，道：
“这家呢，平时皆是衙门与州兵的大人帮衬。”
又指指弹奏古筝，曲子有铮铮金戈音的画舫。
“这家呢，斩鬼司的大人可是常客。”
店家啧啧出声，“客官您还没见过姑娘恩客齐出手的模样，像是沙场擂鼓，战将冲阵。”
“出手的大人抓住对手便往水里摁，多狼狈，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