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化炁
在晋昌看来，少君之前颇有些憨傻，或许就是元精和肾水化作了脑髓，这才使得少君开了窍。
而许多修士年纪越大脑袋越不好用，不仅记忆力下降，反应也迟钝了不少，并不是这些修士命灵修为不够，而是大脑生出的脑髓不够用了。
舍人余七眼中一亮，然后略有些兴奋的点了点头道：“若真的如祭酒所想，元精之法对于修身者而言可就太贵重了！”
“炼命者脑髓不够用的还算少的，修身者修炼阳性的气血，将筋、骨、皮、六腑、五脏和血肉都修炼，却修炼不到脑子。
就算有一定的炼命修为，头脑简单者仍是数不胜数，许多人都认为这是因为气血属阳，修为越高属阴的脑髓越少。”
“到了最后一步，修身者的身躯能度过风劫，绝大多数却因头脑修炼不到家死于风劫之下，若是元精能产生脑髓，必然有许多修身者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元精法。”
王太子舍人余七说的还算保守，除了修身者之外，炼命者、养性者乃至帝王将相士农工商都有老的时候，有些皇帝老了会变昏庸，有些王侯老了也变得不精明……
若是年老的帝王将相得知元精能补脑髓，他们肯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元精之法。
顿时，晋昌和余七不由面面相觑，露出了极其慎重之色。
少君说此法乃是淮南王刘公干从它处而来，或许就是来自某本残经、某个隐士甚至仙家，此法尚且没有完善，但是只要泄露出去一丝半点，就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这个世上除了仙神之外，淮南王之上只有天子一人，天子此时尚不足三十岁，但天子可以未雨绸缪，也可以孝敬给太后。
若是在此法没有研究清楚之前被天子所知，天子必然会向淮南王讨要全本，淮南王在没有全本的情况下岂不是有口也说不清？
当然，这只是晋昌和余七作出最坏的打算，或许元精没有生脑髓的功效，那所有担心就都是多余的了。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文学祭酒还是准备说一些不讨喜的话：
“少君，元精若是真的能生脑髓，那么经络元精法必然被许多人觊觎，便是主君淮南王的身份或许都不一定能万全，所以经络元精法不仅不能外传，还不能随意的传给城南的那位。”
与外相对的就是内，而住在城南的“内人”，也只有太后的亲外孙女、他们的王太子妃金玲儿了。
金玲儿虽然已经是王太子妃，但是谁也不知道她身边有没有太后乃至天子的耳目，所以看似和少君刘迁关系最近的金玲儿，反而在这件事情上要被第一个防备起来。
王太子舍人余七见少君刘迁出神，连忙以身作则道：“今日少君所传之法贵重无比，臣就算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泄露出一丝一毫！”
这时刘迁才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今早长御说金玲儿前天凌晨受了寒，随之金玲儿给予了肯定，并邀请他来郡国学听大儒庄青山讲学。
然而他却通过元神之相清清楚楚的知道，前天早上金玲儿好好的在桌案前梳妆，不论是面色、神态还是语气都没有受寒的样子。
刚才不论是吃早饭还是一路走来郡国学，金玲儿都没有丝毫异常，因此刘迁可以肯定金玲儿撒谎了。
其他人可能还以为金玲儿身边有长安的耳目，在刘迁看来，金玲儿本身或许就是耳目之一，所以他无需文学祭酒晋昌建议，也不会想着把经络元精法传给金玲儿。
“晋师、余舍人二位放心，我自然知道分寸。只不过无论是元精助长气血、肾水、脏腑之精还是脑髓，都不是我想的答案，我想要的是直接将元精化作元炁之法！”
此言一落，晋昌和余七皆是心头一震。他们倒是忘了一件事情，此时的少君才虚岁十五，他不需要考虑气血、肾水、脏腑之精和脑髓之事，只需借助元精“小药”培养出胸中大药，就有可能五炁朝元修成长生真仙。
就在三人皆是无计可施之时，回来后守在门外的内侍走了进来，这时三人才知庄青山的讲学已经结束，金玲儿带着长御和莫书找了过来。
“少君，你和晋祭酒原来在这里！”
随着长御一声呼唤，这位干练的中年妇人带着两位面带轻纱的少女走了过来，其中一人身穿华贵的黄色对鸟菱纹绮襦裙走在中央，一人身穿青色淡雅长襦小心的陪在右边，身份地位一目了然。
晋昌看了一眼这个干练的中年妇人，就知道长安的耳目应该就是此人，舍人余七显然是和金玲儿一起来的，他便独自上前行礼道：
“臣见过王太子妃！”
金玲儿可不敢托大，她虽然是王太子妃，可这位不仅是郡国学的文学祭酒、淮南国的郎中，亦是她夫君的老师，因此金玲儿看了一眼刘迁之后，也稍微回了一礼：
“见过晋师。夫君刚才辩论之后就意气风发的和晋师离去，此时却一脸忧愁，莫非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学祭酒晋昌当然不会说实情，便哈哈一笑道：“少君来这里请教食气的问题，我为此翻出来了十几册竹简，此番少君回去之后有得看了！”
金玲儿看着桌子上的那一堆竹简，不由轻声笑道：“想必这些竹简都是郡国学的珍藏，将他们带走其他人或许就没书可看了，不如我和莫书帮夫君誊抄一份竹简吧！”
刘迁先是一怔，然后便是一笑，不论金玲儿是为了拉近双方感情，还是为了展现夫妻双方的情谊，他都没有拒绝的必要，况且这些竹简内容无非是烹饪之法，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当世之人每天大概只吃两顿饭，一曰朝食，在辰时四大刻左右。一曰哺食，在申时四大刻左右。若是家里富裕，还能随时吃些小食。
此时还在午时之内，给金玲儿和莫书抄书的时间有两个多时辰，时间还很长，因此刘迁便道：“我等会准备在这里修炼一会，抄书的事情就辛苦王太子妃了。”
在拥有巫蛊、鬼神、方士乃至仙神的汉庭，名字有着很强的私密性，除了君、亲长之外，直呼名字都是十分不礼貌的表现。即使这间书库里都是熟人，仍算是一个公共场合，因此刘迁只称呼金玲儿为太子妃。
王太子妃要给王太子抄竹简，当然算得上一件不小的事情，文学祭酒晋昌很快就拿来了珍藏的松烟墨。
金玲儿和张月舒开始下笔之后，身为王太子舍人的余七也没有闲着，拿起几册竹简就来到刘迁不远处抄写了起来。
在一阵阵墨香之中，刘迁坐在了晋昌从别处拿来的蒲团上，随着一声声轻微的竹简翻动声响起，他缓缓进入了入静冥想状态。
刚才晋昌在回应金玲儿之时，说了他请教食气之事，而未说他已经踏入采气境界，这虽然只是晋昌谨慎的一次回答，但是这也提醒了他。
食气是食物里的阴阳冲和，采气境界的阴阳冲和精微至可称元气，达到炼炁境界才是真正精炼的元炁。
晋昌是有意没说采气之事，他却是忽略了自己的采气境界，既然元精有可能和气血、肾水相合产生脏腑之精和脑髓，元精和元气融合又该是什么呢？
刘迁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已经给出了一个答案。
“元炁！”
因此，刘迁没时间思考自己是不是已经蠢笨到了要补一补脑髓的地步，也没心情和金玲儿一同抄竹简培养感情，客套一句把所有人都晾在了一边之后，便独自打坐修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