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海民散文诗歌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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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凤栖今昔

一、传说、神话、习俗

凤栖城在黄土高原矗立,历经沧桑,留下了诸多传说和神话。最早的凤栖城在鄜城(土基镇北边)的万凤塔下,据传汉武帝曾经亲率文武百官在鄜城祭天,秦国曾经在土基一带驻军,许多村名也颇具深意,比如铁炉(制造兵器的地方)、粮谷庄(屯粮的地方)、教场坪(操练兵马的地方)。后来县城北迁至旧县,旧县的县城遗址至今依稀可见。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统治者决定县城再一次南迁,据传县城地址选在现今的杨舒,风水先生手执罗盘圈定了县城的规模,工匠已经打桩拉线,一只大鸟飞来,叼走了工匠的木桩,飞到现今的凤栖,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把木桩从半空里扔下……目睹这一壮举的老百姓啧啧称奇,统治者认为这是神的旨意,于是把县城地址就选在凤栖。

记忆中的凤栖,南北东西走向两条窄窄的石板铺成的街道,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商铺大都前店后院,红门软窗,琉璃瓦飞檐,雕梁画栋,屋顶上的兽脊形态各异(现今博物馆内的东西厢房跟凤栖街的商铺相似),商铺外的竹竿上斜挂着米黄色的幌子,以“酒”幌和“當”幌最为显眼。穷人家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常常拿着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去当铺典当,说到底当铺就是旧时代的钱庄,相当于现今的私人银行。日子过穷了就没有什么信誉,穷人去当铺借款必须实物抵押。当然富户人家也有手头紧张的时候,到当铺借钱时不用抵押,写一张借据就行,这个世界永远也不可能平等。

酒是一种文化,酿酒的年代可以追溯到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食物发霉了,往往会散发出一种诱人的酒香,会直立行走的人类便如法炮制,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终于从食物中提取了可以使人醉死梦生的酒,酒算不算人类历史的第一大发明?谁也无法考证。不过有关酒的传说和典故却不胜枚举,什么《鸿门宴》、《杯酒释兵权》、“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人类的历史记载,不能没有酒。

凤栖城也浸泡在酒缸里,富人喝酒穷人也喝酒,富人喝酒是喜庆,穷人喝酒是消愁。酒坊的掌柜是一个罗锅,前店卖酒后院烧酒,外来的脚夫路过凤栖,常常被空气中弥漫的酒香吸引,于是来到酒坊,沽一碗酒,一饮而尽。富户人家婚丧嫁娶,连街上的流浪狗也喝得酣醉。最常见早晨起来农人扛着锄头上地,来到酒坊,把锄头靠在门边,罗锅子便在酒坛里舀一提酒(大约一两),倒进一只小碗里,农人便站着一口喝干,喝完也不付酒钱,收麦时装上半口袋麦子扛到酒坊,罗锅子也不论多少,指挥着佣人把麦子倒进自家的麦囤。

顺着土城墙脚边的斜坡向上爬,就能纵观我们印象中最早的凤栖城,低矮的厦屋上长满苔藓,窄窄的街道上一家家店铺相连,家家屋顶上的炊烟袅袅升起,隐隐约约能听见谁家的孩子在哭。

凤栖城是古秦直道上的一颗明珠,这里多民族集聚,南来北往的客商(脚夫)穿城而过,给凤栖带来繁荣,同时也带来各民族的文化传承。最能彰显民族文化的是秧歌,西街的腰鼓、南街的东北秧歌、北街地跑竹马、东街的跑旱船、东关的二鬼塌(摔)跤……当然,凤栖城周围广大农村秧歌的名目也不少,最著名当属黄章的蹩鼓、北谷的社火,还有好音村的浑身响,四个老汉手执浑身响边舞边唱,那秧歌调子带着黄土高原的宏壮和古朴,带着老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诉求,合者盈众。据说一种秧歌代表一个民族传承,凤栖有多少种秧歌,就有多少个民族。记忆中好像过了正月初三,就有秧歌进城,悠扬的秧歌调子在凤栖城上空回荡,凤栖人拉开了属于自己的狂欢节的序幕,一直延续到正月十五。凤栖城正月十五的灯棚和花灯别具一格,沿街的商铺都挂起了花灯,东西南北四家灯棚里供奉着财神和送子娘娘,新婚的媳妇由丈夫或者婆婆陪着,去灯棚里“偷灯”。偷灯是一种古老的习俗,一直延续至今,名义上叫做“偷”,实际上是拿,那灯是由荞面做成,里面倒着清油,负责看管灯珊的人视而不见,新媳妇回到家里把偷来的灯吃掉,不久就出现怀孕的迹象,据说百灵百验,生了孩子以后必须给送子娘娘还愿。

凤栖城内的繁华和城外的荒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举目远眺,黄土高原被无数条沟壑切割得支离破碎,塬面上、沟壑里坐落着数百个村庄,村子之间有土路连接,一条路承载着几十代人,久而久之,那土路便成了胡同,记忆中凤栖到谷咀的那条胡同长十里,人或者牲畜在胡同里行走,看不见身子光看见头。

春天,铺天盖地的黄沙从北方刮来,田里孱弱的禾苗在风中挣扎,三三两两的农人带着草帽在田里劳作,一辆牛车在田间小路碾过,扬起一路灰尘。

夏日,麦黄杏黄,伞盖似的大树掩映着屋顶上长满苔藓的村庄,一群光屁股孩子在村子里嬉闹,农人们则聚集在田间地头,期盼着开镰收割的日子。

当年粮食产量极低,小麦亩产一百斤算作丰收,广种薄收非常普遍,光景殷实的人家也常年吃两面馍,靠天吃饭,风调雨顺还能将就,遇到灾荒年,饿殍遍地,抛尸荒野,乌鸦遮天蔽日,白晃晃的尸骨在光天化日之下暴晒。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昨天跟今天一样,今年跟去年变化不大。村头的土坟在一年年增多,黎明前新生婴儿的哭声显得格外嘹亮,人们遵循着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打发着枯燥无味的时光。没有人想到过改变,风调雨顺是人们的唯一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