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弃子
那日靳恒未能将夙愔带到薄矜面前,让薄矜极为不满,加上靳恒不善人情世故,在靳家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直接沦为弃子。
靳恒和往常一样回家,见到了常年不在家的父亲靳年。
“研究院一直有很大的念力觉醒者缺口,薄矜想要你去,我答应了。”靳年当时冷漠的眼神,他此刻想起,仍觉遍体生寒。
“为什么?”靳恒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能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
“最新的念力药剂已经在做最后一步测试了,可以叠加注射,他许诺研究成功后有我一个名额。”
“原来如此……”他早该知道的,亲缘在靳年眼里从来就比不过利益,尤其是与他自己息息相关的利益。
靳恒先出手,趁靳年没有反应过来,打伤靳年逃出了靳家,却仍身受重伤。若非在进入靳家前就感受到多了好几道陌生的念力波动,心里有了准备,只怕他根本撑不到逃离靳家。
从靳家追出来的念力觉醒者武器和念力齐上阵,下手之狠,似乎就没想过留他性命。
他鬼使神差地去了承白的方向,想寻求承白的帮助,当然,意料之中的被拒绝了。
最后,他生出了同归于尽的念头,以为必死无疑,竟又醒了过来。
彼时,他已经不在原地,而是身处一处陌生的地方,经过确认得知自己是在暗街。他断掉的胳膊不知是被什么人接上了,也许是重新又长出来了?他也不清楚。也没有人给他留下什么话。他茫然了很久,差点以为被家族放弃、被人追杀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也就在那时,他隐隐听见一阵箫声,旋律神秘悠远,似乎是一种指引。
其实他并不确定,只是他暂时也没有别的去处,索性前去一探究竟。
靳恒判断了一下方位,拖着疲惫的身体一路往东。穿过一片树林,爬上山坡,走了接近半个小时,三千多米,箫声愈发清晰。他驻足抬头,只见一个披着一身宽大银袍的背影,辨不清男女。
那人转身——正是夙愔。
“念力药剂,念力研究院……”夙愔轻声念出这几个字。
靳恒看着夙愔,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时沉默。
夙愔心中莫明涌上一股烦躁,这股烦躁很淡很淡,但仍被她敏锐地捕捉到。她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变化,缓缓舒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态恢复平和。
夙愔发现,自她苏醒后,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谜团。她需要先在人类世界立足,才能进一步寻找她想要的答案。然而她因受伤无法大肆动用法则之力,这无疑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处境。
“你不是我要等的人,告辞。”说着,夙愔手中灵若化作青色星光消散。她正欲离去,却听靳恒慌忙开口:
“等等!”
夙愔望向他,面露不解。
“我可以跟在你身边吗?什么杂活脏活我都可以干的!”靳恒语速快了不少,也许是怕她没耐心听。
“不用。”
夙愔几个瞬移便消失在他视野尽头,徒留毫无波澜的声音在风中远去。
她走得太快了,哪怕早已对夙愔的身份有所猜测,靳恒仍是心下震惊。随即他又忍不住苦笑,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明晃晃嫌弃成这样。
被薄矜那些人盯上之后,他的身份已经无法再在明面上出现。他不知道靳年或者薄矜还会不会再派人追捕他,如今也只能暂时隐姓埋名,只求在有能力反击之前,自己的踪迹不被他们的人发现。
当然,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说服夙愔做靠山。他想,能在冥力装置下逃脱的“人”,定然不会是表面上这么人畜无害。
思及此,靳恒又是一叹,眼下他连去哪寻找夙愔都不知道,真是头疼……
应无惆的私人别墅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小型实验室,因为应家不缺钱,他所有的试音设备都是最高级的。作为念力药剂主要研究员之一,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念力研究院,只有需要用到承白时会请假来这边别墅。
而这栋别墅于承白而言无异于地狱。
承白手脚皆被束缚在床上,不知道应无惆这次又往他身体里注射了什么东西。如往常一样,在应无惆看来,一个实验体不需要有疑问,只用配合就行。
将药物注入承白体内后,应无惆就一直盯着监测仪器上的各项数据。
药效很快发作,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席卷而来,监测器上的数据也在疯狂变化。
“啊呃呃!啊——”承白无法控制地嘶吼出声,身体颤抖不止。密密麻麻的刺痛犹如同时被万千虫子撕咬,深入骨髓,令人绝望。
每当他生命体征下降,应无惆就会“好心”地给他注射一支药剂吊着命。应无惆如疯魔般,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只喃喃着:“你可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应无惆看着计时器,十分钟过去了,承白的身体数据一直没有往好的方向变化,反而各项指标忽上忽下,乱得很。
承白的脸色愈发惨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从头到脚被汗水浸湿透了。他一开始还有力气喊叫,后来嗓子都嘶哑了,只神情恍惚,全身无意识地抽搐,嘴里反反复复只剩一句:“杀了我……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察觉到他的精神力又开始紊乱,应无惆皱眉。权衡了一番利弊,他还是不太想这个实验体就这样死了,不得已终止实验,给他注射了一支精神修复药剂。
应无惆按下床边的一个几个按键,将束缚着承白的手铐脚铐都打开。他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研究院了,过段时间再找你。”说完便收拾东西离开了别墅。
实验终止了,但后遗症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失的。承白瘫在床上,眼前发黑,身体完全动不了,脑子也被疼痛刺激得浑浑噩噩的。
整个别墅里异常安静,就在承白以为自己要独自熬过十多个小时的余痛时,恍恍惚惚听见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
“你将势给了他,就不怕自己死在这里?”
怕啊,当然怕,可总有比活着更值得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