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请饷
李亿摆出了一副谦逊的姿态，向韩建询问道:
“镇国军军容严整，可见相国治军之严。我初次整兵，请问相国，这治军之法，如何稳固军心?”
韩建微微一笑:“不过是供给足钱粮，动以规矩，勤加操练。这有何难?”
“多谢相国教诲。可是殿后军粮饷甚缺，相国可否支补?”
“哎，这好办，…”韩建正想应承，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这小子是在管自己要粮?要是轻易答应下来，这不是相当于养虎遗患吗？
“殿后四军是朝廷的军队，自然朝廷应该供给足够的军饷。翼王为何要来求我啊？”
“朝中诸事，全赖着韩公定夺。我听说六部的公文都会呈送相国一份，相国难道是忙忘了?”
朝廷前番的封赏，韩建被加封同平章事，这就相当于当朝宰相，有了协理尚书省的职权，可以统领六部，决议庶务。
似乎韩建也不太好拒绝了。
“翼王答应了要裁减军队，为何还会缺饷?”
韩建既不想殿后军闹事，也不想给他们发饷。所以他最希望的，还是让殿后四军继续裁撤士兵。
“我计划化什为伍，四军各保留二千五百人。其裁军方案，我将交于韩公检阅。但这一万士卒每天操练，也是要发饷的。目前我军无处领取物资，他们的钱粮，请求相国批准。”
韩建目光如炬，仔细盯着李亿，好像要看穿李亿的心思。
李亿看起来十分镇定，神态恭而不顺。
韩建摇了摇头。
一万人?一万人还是太多了。如果这一万人是朱温或者李克用的精锐，已经足以击败自己了。
还好殿后军战斗力低下，不足为惧。
“一万人的吃穿住用可不是一个小问题啊。华州地方，供养镇国军已经颇为不易…”
韩建这话有几分道理。
镇国军的势力范围确实很小，只有一州五县之地。虽说华州还算富饶，但也供养不了太多军队。
“朝廷避难华州之前，镇国军尚可自给自足。如今殿后四军到来，朝廷的收入、各地的赋税、边镇的供奉，拿出一些就足够军队使用，何患不足？”
朝廷之前能搞出十万的军队，正是因为财政收入不算太缺。可是现在财政收入，经过了韩建一手，哪还有那么多富余呢。
“我会找户部的官员核算费用。以目前情况来看，最多能供给你五千人的粮草。”
韩建喝了一口茶，表现得十分不紧不慢:
“殿下啊，治军不能总是按着旧章来。缺少的军饷，还是要自己想办法啊。”
不按章程?韩建这是在暗示自己让士兵去劫掠吗？
李亿也算是读了不少史书传记了。纵容士兵，这等于给他人除掉自己的理由。不知多少将领都死在了这一点上。
更何况韩建注重治理，他不明说又不留下口实。日后如果翻脸追责，自己就无处说理了。
李亿默默沉思。
“翼王若无他事，朝廷事务繁重，请回吧。”
一只手，捏住了茶案上的茶盏。李亿轻摇着手上的杯子，继续不依不饶:
“韩公既然不愿给足粮饷，所缺之数，若又引起哗变，这可如何是好？”
“你是主将，应该自谋生路。就说我这些年在华州，朝廷也没有哪一年给我发了足够的俸禄。”韩建似乎也很委屈，回绝道。
“既然这样，那么某只剩最后请求，还望韩公见怜诸将士拳拳报国之心。”
“城外农户流亡甚多，田地荒芜。请求让殿后四军屯田于此荒地，或者多加开垦，以补欠粮缺数。”
让军队去种地?
连续拒绝后，韩建总算听到了一个能让他满意的条件。
只会种地的军队还能打仗吗？
“翼王请随意，只要无累于乡里即可。”
李亿在得到了韩建的口头承诺后，行了一礼，随即离开。
看到李亿完全离开后，屏风之后，两个幕僚，或者说韩建的狗头军师走了出来。
“韩公，此子心怀不善，他前者大献殷勤，很可能只是为图上位，此番明显露出马脚，我们一定要多加提防啊。”
“是啊，他要军粮都能要到我们头上，这不是有违任命他削减殿后军的本意吗？何况屯田之策，历来多有将领以此隐藏祸心，不可不防。”
韩建闭目不动，微微开口说道:
“我安得不知?他毕竟占了个理。只是不知他是否故意为之。看来李氏诸王，确实还是要多多留意。对了，覃王、延王、彭王等人，最近的动向如何？”
“听说并未出门，连交访之人都少了，只是整日在宅中长吁短叹。”
“好。他们只要聚起来有所谋划，或者私下交往了什么人，就立刻报告于我。”
………
五千人的粮饷，还有屯田的粮食，不知道够不够一万人使用。
韩建只要控制住粮草，让这支军队只能保持一个饿不死的状态，就能最好地限制这支部队的战斗力。
这个一点，他之前在军中，检视籍册的时候就想到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饷，是维持一支军队最根本的东西。但自己很难获得足够的物资来操练士兵。
李亿当然不想影响士兵们操练。但是选择去屯田，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续种佚散流民的耕地，以及开荒种地，这些方法能多搞点粮食。所以李亿在筛选士兵的时候，特地要求部将们多选世代耕地的农民出身。
种地至少能起一些训练的效果。如何同时起息开耕，保持统一行进速度，这都是兵法里“行由规矩”“合战而动”的部分。
一支能听命令行动的军队起码不会很差劲。对于目前屡遭败绩的殿后四军来说，帮助其慢慢恢复士气就可以了，不急着上高强度的军事训练。
物资固然是越多越好，但是眼下只能拿到这么多，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先保证公平平均分配吧。
如果这些还是不够的话，李亿还想从户部再榨点油水出来…
那个被打的掌书记王至尧，他的兄长是不是户部侍郎王至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