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治军
殿后四军，宣化军中。
李亿作为军中主将，由都将石重武的陪同查看各项军令的开展情况。副将张行思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吧，告了长病假，李亿也乐得少个人盯着自己。
在过往几天，李亿首先惩处了几个哗变事件中带头闹事的元凶，而后严明军纪，处理了抢劫民众的兵匪、鱼肉士卒的军头。该砍头就砍头，该军法惩罚一律按律处理，一点也没有姑息。
而后他仔细视察殿后四军中安圣、捧宸、保宁三军的军情，一个一个拟定清除出军队的人员，划分屯田的范围。
今天终于轮到最后的宣化军了。
“宣化军在驻营西南边屯田，先期已经划出了千亩原农户已经逃亡了的荒地。士兵耕种的时候不要干犯原有的农户，不要侵扰乡里。”李亿一条一条嘱咐道，“我看你们这不少人已经在收拾行李，裁撤的人选已经决定好了吧？”
“禀主帅，属下已经按照要求，甄选了不合标准的兵丁。除了犯了军纪的，其余都资给路费盘川，让他们各归各地了。”
“好。”李亿点头肯定，“名单呢？名单给我审核一遍。”
都将石重武很好奇，这位主帅为何这么喜欢看只有一堆人名的名册。不过好奇归好奇，他恭敬地奉上了名册。
李亿是非常注意把名单浏览一遍的。虽说前面三军他没有收获，但看得多了，指不定自己能看到史书上留名的角色呢？
要是当年黄巢到长安科举考试的时候，唐廷能挑出这个名字。要么把他录取，要么把这个该死的私盐贩子弄死，这样现在国家也不至于搞成这样。
停止了胡思乱想，李亿静心地从两千多个名字中间扫过。
满眼的姓名，后面简单标注着籍贯。一些名字后面甚至还标了“伍长、什长”，宣化军连这种基层头目也要裁减?
李亿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都将见此，解释道:“宣化军中不少人不愿意继续从军了，属下想着强留无益，就一律给些盘川打发他们走。”
李亿疑惑地看着他。一只军队的士兵，从军、打仗，这是什么想不想、凭意愿就能自己决定的事情吗？
这要是让士兵们自由决定去留，那么吃了败仗的军队，溃散了不就相当于直接解散?
李亿也不急着发作，继续一个个看名字。
“等等，此人是?”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亿终于看到了一个对后世举足轻重的人名。
其实古代多数人起名一点也不讲究，多数都是张大、牛二、狗儿、铁牛这种名字。农家出身就算想起一个寓意好的名字，往往起的也是“王富贵”这种，让现代人看起来啼笑皆非的名字。
所以一个叫做“王彦章”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时，想把他忽视掉都有些困难。
李亿内心十分震动。
是同名同姓之人吗？还是说就是本人?
李亿读过五代演义一类的小说。王彦章堪称李存孝死后的演义战神，传说日影不移连打唐将三十六员，当然这个是后唐李存勖的唐将。
演义小说的故事太离谱了，还是史书的记载靠谱一点。
问题在于他的前半生故事，史书上一笔带过。演义中说他在河里撑船摆渡，用竹蒿练就了一手好枪法什么什么的，一听就很扯。
“王彦章，听名字像是个不俗之人，而且还是个什长。此人被裁掉是什么原因?现在是否还在军中?”李亿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原因属下不知，本部被裁处的士兵都提前通知了，其人可能已经离开，也可能还留在军中即将离开。”
这种可能在、也可能不在的废话，把李亿逗乐了。
“你如此一问三不知，如何为将呢?就连你营下的士卒，你都不能知道动向，要是有敌军混进军营里，那你是不是等着任人宰割?”
都将石重武冷汗直冒。眼前的李亿虽然年轻，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是属下之过…”
“别废话了，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把此人找来，要是走了就赶紧追回来啊？”李亿命令道。
唉，自己管着的这些手下，真是没有几个可用之人啊。
一番波折之后，都将石重武终于带着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拜见了李亿。
“大帅，这位就是王彦章。喂，你还不赶紧行礼，报告出身?”石重武道。
“在下王彦章，郓州寿张人氏，因黄巢为祸山东，家父携我西逃至长安。长安收复后，在下混迹长安，流浪为命。圣人下诏扩军备战，我参军已有两年，以战功升至什长，后随军败逃至华州。”
李亿仔细打量着此人。
传说中的铁枪王彦章，真的就是面前这个青年汉子吗？
“你是出身于阳谷县?我下令裁兵，你是什长，不在裁处之列，为何被驱离?”
说起阳谷县，除了出过铁枪王彦章这位大将，后世还有更家喻户晓的西门大官人与小潘的故事。李亿记得这么清楚主要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料殿下对小人家乡也有了解。是在下主动请辞。一来是流落在外多年，归乡心切，二来…”王彦章斜眼看了石重武一眼。
“我闻过则喜，但有言无妨。”李亿确认了他的身份，让他把话说完。
“禁军缺饷实在太严重了，而且石都将分配极为不公。士卒皆无军饷，诸将却照常领俸。小人生来光明磊落，见不得这些。若有冒昧，请将军放小人归乡。”
放你回乡？把你放到朱温的地盘上，身为过来人的李亿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放这种将才离开。
“我听说此人以骁勇闻名军中。历经数战，才只是个什长，可见宣化军赏罚不公。”李亿看向了石重武。
一位将军，如同李广一样与士卒同吃住，只能说明他想博取军心，树立威望。
军官享用比普通士卒更多的物资，这也不能说有何问题。士兵们看到差距，才会努力作战，建立军功，以图晋升。
关键是要赏罚分明。《贞观政要》记载:赏当其劳，无功者自退。罚当其罪，为恶者咸惧。
李亿不想看到自己手下有太多无用之人，但因此把石重武砍了倒也不至于。
“王彦章孔武有力，资历老道，可任都将。石重武，看来你当不得都将一职，先降为什将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