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布莱恩·波特努瓦:明确自己的投资原则
我的父母经常为钱的事争吵,倒不是因为我们家很缺钱。我父亲挣得很多,但我母亲花得更多。出于多种原因,他们似乎并不喜欢彼此,而金钱既在他们之间造成冲突,又让他们彼此牵制。他们离婚后,关于赡养费和子女抚养费的问题,让他们之间的龃龉又延续了几十年。
时至今日,如果有人问我:关于金钱,我从我的父母那里学到了什么?我的回答总是很干脆:什么都没学到。如果让我再多说两句,我的回答恐怕有些刺耳:金钱是一种工具,可以用来买东西,但也可以用来伤害他人。
人们很容易把我的回答和我目前的职业联系起来,从而得出这样的结论:我专注于财务健康服务,在某种程度上是想化解我童年时的痛苦。这听起来挺合理,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在金融行业中20年的从业生涯完全始于偶然。2000年,我离开学术界,加入了晨星公司。当时我身无分文,还想和特蕾西(Tracy)结婚(她现在是我妻子,我们结婚20多年了)。我不想继续在学术圈里打拼,正好晨星公司愿意聘用我这种会写点文章、对市场也很感兴趣的“怪人”。至于我怎样用自己的钱投资,这并不像什么弗洛伊德式的谜题[6],对我而言只是一种适应性的解决方法,确保我能与我爱的人、我珍视的理念一起生活。
关于理财生活——不光包括投资,还包括收入、支出、储蓄、借贷、赠予等,在我看来其核心就是:有资金支持的满足感。我相信,真正的财富是一种能力,它能够保证对我而言有意义的生活。这与单纯的富有或拥有更多资产是完全不同的。只要想到我理想的生活,想到我妻子和3个孩子的生活,有资金支持的满足感就是我追求的感觉。
我曾半开玩笑地说,我该写一本名为《夹心人》(Sandwiched)的书,专门讲述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这些人扛起哪一头都是巨大的挑战,要扛起两头更是困难重重,不光辛苦万分,而且要花费很多钱。
我和我的家人有几个目标。首先是每天的生活要方便,尽可能减少烦恼,这样我们才有精力去花心思让生活更有意义,才能去花心思维系深厚的亲友关系、尝试美妙的事(尤其是旅行)、获得职业成就,以及追求超越自我的感觉。
其次是面对两座大山:供孩子上大学和退休。如果我的3个孩子本(Ben)、扎克(Zach)和萨拉(Sarah)都就读四年制私立大学,那我大概要花掉一百万美元。至于我们的退休生活需要多少钱则是一个大体猜测(我知道所有的数字、计算公式、现金流指标,但仍然只是猜测),所以我和我妻子打算最大限度地利用401(k)计划和个人退休金账户。
再次是让孩子们在照顾我和我妻子时不必有经济负担。帮忙供养我母亲这件事让我有了经济负担,所以我发誓,以后绝不能给孩子们带来经济负担。
最后是照顾我的妹妹谢丽尔(Cheryl)。她患有一种脆性X染色体的遗传疾病,这导致她有发育障碍,总需要我的帮助。而且,她的余生都需要我的照顾,这让我颇感压力。但这也是一种深层次的责任,让我的生活有了目标,我必须挣钱保障我妹妹的生活。多年来,我父亲承担了不少供养妹妹的责任,不过到了一定的时候,这件事就要全靠我了。
为了支撑所有这些目标,我成了个精打细算的人。我很喜欢这样一种观念:所有的模型都是错误的,但其中有一些很实用,因为它反映出我运用在自己理财生活中的实用主义理念。首先,如上所述,我把我需要承担的费用分成了几大类,从供孩子上大学的费用这类大额一次性支出,到现在和退休后的定期支出。其次,围绕这些开销,我还有几种不同的做法。我定下了4个原则:
(1)不求更好
(2)现金充裕
(3)拥有持续的收入
(4)持有长期期权
在详述这些原则之前,我先来谈谈财务规划这个话题。对于成功的财务规划而言,如果你能排除干扰,投资其实是最简单的部分。财务规划的关键始于其他内容:首先是收入,其次是支出、储蓄和借贷。
我并非自谦,但如果说我在对冲基金行业多年,并在此行业中赚了不少钱,那么运气的成分很大。这个行业自有一套生态系统,我利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虽然收入很高,但我妻子和我在花钱方面很自律,这并不是因为我们的预算做得严格,而是因为我们都不觊觎那些对他人而言似乎颇为诱人的奢侈品(汽车、珠宝、名贵红酒、高档艺术品等)。因此,我们的财务健康的基石就是两点:热衷储蓄、反感欠债。写这篇文章时,我们刚还清了抵押贷款。我知道不还贷款,把那些现金捏在手里可能赚到“差价”,但我不在乎,因为我不喜欢背负着抵押贷款,更别提还要背负着其他债务了。
有了收入、支出、储蓄和借贷,才能谈到投资。现在来谈谈我的4个原则。
(1)不求更好。如何挑选“更好的”基金经理这种想法,在我看来根本就是徒劳的,这种单纯的念头由来已久、罄竹难书(实际上我的确写了一本书论述过此念头)。在与世界上最优秀的基金经理打交道20年之后,我得出的结论是,有许多人在几乎所有时间都应该持有股票、贝塔指数债券基金(bond beta index Funds)或者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按照合理的比例配置它们,然后继续生活。我们的大部分供孩子上大学和为退休准备的资产都放在了先锋全球股票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中(Vanguard Total World Stock ETF,简称VT)。VT提供全球多元化的股权配置,每年的成本仅9个基点(几乎可以忽略)。只要全球股市表现良好,我的收益也就良好。我对根据地区、行业或其他因素而调整、倾斜投资组合这种事毫无兴趣,我认为这简直比根据抛硬币的结果猜对错还不靠谱。我认识很多非常富有的基金经理,他们以做这样的事为生,但往往会出错。有这样操心的功夫,我宁可去看书。
(2)现金充裕。理论上讲,我犯过的最大投资错误之一就是持有太多现金。有时,我持有的现金甚至超过了家庭总净资产的25%。在长达10年的牛市中,我可以用这些现金赚多少钱呀!光是想想就有些心疼。不过,实际上我对此另有想法,对于我来说,现金充裕是好事。首先,我的职业有极高的市场风险,因为工作的稳定和金融环境的稳定是紧密相关的。像2008年金融风暴这样的时期,让我和我的家庭财务稳定都面临着风险。我必须有对冲手段。我在金融领域做过很多工作,有些时候我是自愿离职,有些时候则不是。现金对冲了我的负债——包括现金负债和对家庭的感情负担。我知道,不管怎么样,就算我在职业生涯中真的不走运了,我妻子和孩子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事,这就足以让我安心了。我还有一个更具建设性的观点:现金可以在利用市场混乱或意外机遇方面为我提供选择。
在如今这个利率极低的世界,我试图利用充裕的现金赚取更高的回报。与其他人不同,我没有把理财业务转去那些利率略高的银行。但这么折腾只为增加几个基点的收益,看起来很不值得。相反,我一直尝试将现金投资于税前收益率很高的短期市政债券。我投资了一个小型(有限合伙型)私募基金,该基金购买短期、零星的市政债券,税后收益率超过5%。只要花工夫寻找,类似的投资机会总会有,而且大型机构市政债券买家几乎碰不到类似的机会。有人可能会说这是债券投资,并不是现金投资,我认为其实怎么理解都无所谓。这种基金是按月(而不是按日)赎回的,这使得项目经理们能够有效地管理该基金。
(3)拥有持续的收入。我妻子和我拥有几处房地产,可以产生经常性的收入。我很喜欢每个月都有房租入账的感觉。我的梦想是,到我60多岁的时候,还能有一笔相当可观的、稳定的收入。这笔收入在我和我妻子健康的时候,能满足我们的日常生活需要;在衰老或生病的时候,能满足我们的需求。
除了这些无固定期限的收入来源,我们还投资较短期限的私人贷款,它是一个奇特的“机遇大杂烩”,源于我与私募投资者网络的接触,其中往往是某种形式的可转换、有优先权或优先债务偿还权的证券,这些证券的风险回报率很吸引人,而且未来还有上升的可能。例如,我是一个小型财团的成员,该财团贷款给一个采石场老板用于让他购买新的岩石破碎设备。由于特殊的原因,银行没有为采石场老板提供融资,于是我和采石场老板的一个共同的朋友设计了一份回报率在15%左右的票据来融资。我还持有一些主要由政府机构租赁的建筑项目发行的优先债券。同样,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的贷款收入颇为可观。而且,如果这些建筑项目在未来几年出售,它们的价值也会有所上升。要想获得这些收入,关键是找到介入的机会。如何将社会资本转化为金融资本,我们要学的东西非常多。
(4)持有长期期权。这些长期期权是一些不确定的天使投资和风险投资。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或将继续持有一些小公司的股份,我希望这些小公司能取得成功。有些公司的确做得不错,包括一家成功将自己卖给烈酒品牌整合商的精酿威士忌制造商和一家医用大麻经营公司。还有一些公司的经营状况已经血本无归,或者在死亡边缘徘徊(这感觉真可怕)。大多数公司都是活蹦乱跳的。例如,我的一个好朋友开了家很酷的公司,专门为企业客户提供冥想服务。我为他投资了2.5万美元,因为我很支持她。实际上她经营得不太好,但我认为她做得非常棒,我支持了我的朋友。一般来说,只要我投资的公司中有几个公司能够成功,我就会赚“很多”钱。但具体能赚多少,则完全是一种猜测,把我的财务计划押在任何一个公司上面都是不聪明的做法。在我看来,投资这些公司不过是像买彩票一样。
总之,金钱既可以助人掌控生活,也可以制造混乱。我自己的工作经历让我深知,掌控金钱的方法其实难以捉摸,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在我讨论的内容中,有很多地方都可能会出错,也不存在什么蒙特卡罗模拟法(又称随机抽样),能在一开始就捕捉到错误,因为很多不利因素是个人因素,而不是简单的统计学因素。因此,要形成有资金支持的满足感,并不是说要在某个年龄拥有多少钱,让自己拥有的资产的价值达到某个具体数字,而是要做到保证自己对那些对于自己真正重要的东西保持持续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