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浑水
与此同时，11区西北角，横龙街。
半空中紫色的全息时钟指向三点十五分，现在是横龙街最热闹的时刻，
盗版软件，违禁武器，二手义体……在防水布铺就的简陋地摊上堆成小山。小贩们热情地拉着每一个经过的路人，向他们介绍自己违法犯罪所得的成果，打扮暴露的性偶站在巷口吞云吐雾，时不时发出阵阵浪笑。
男人戴着兜帽，双手插在皮衣口袋里，低着头穿过这条拥挤的街道。天边传来阵阵轰鸣，那是联邦防卫军在向深红云层发射导弹。有经验些的小贩已经开始收拾商品，因为云层一散，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
拐过一个弯道，人群立刻稀疏下来。几个身着短大马褂的年轻人正聚在一块抽烟，时不时警惕地扫视一圈巷口。
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过去，马褂起身，将烟丢到水坑里。
“谁？”
“来见全哥。”
男人摘下兜帽，露出完全被改造成机械的后脑勺。
“请吧。”
马褂们退到一边，眼神中竟有一丝惶恐神色。
男人并不接话，继续向前，横穿过这条巷子，天空中渐渐飘起细密的雨丝。
“利星”拳馆有一扇少有人知的后门，就在巷子的尽头。
男人站定，伸手在一面砖块上用力按下。
【识别成功。】
红色激光一瞬间闪过又消失，墙面静悄悄向两侧移开，露出古色古香的典雅走廊。
男人径直走进去，与几个身穿旗袍的长腿美女打过照面。后者带着极魅惑的笑容，扭一扭杨柳细腰，将身后的木门移开。
“啊！南洋仔，欢迎光临！”
阿全怀中抱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哈哈大笑。头顶的观众们开始整齐地跺脚，似乎某个拳手又打出了致命一击。
被称为南洋仔的男人并不答话，自顾自走进包厢，倒满一整杯白兰地，一饮而尽。
“好了，大人们有生意谈，出去吧。”
阿全伸手在女人圆润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后者娇笑一声，捡起沙发上的散落的衣服跑出门去。
南洋仔等待木制大门牢牢合拢，终于开口。
“龙头棍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是生硬的中文，带着浓郁的印度口音。
“柳衡那个老东西一定留下了线索，我猜多半在他那个女儿手里。”阿全沉声道。
“所以你派杀手去杀她？”
“只是个小小的警告罢了，我让他们别下死手，吓唬一下就好。”
“他们都死光了，知道吗？”
“死光了？怎么可能——”阿全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我请了南华路最贵的杀手！他们干完这单就应该拿着机票远走高飞了！”
“对面有硬茬子，一个人挑死十一个，用冷兵器，像是长枪。”
“长枪？”
楼上的拳馆里又传出一阵欢呼，比赛终于决出胜负，但谁输谁赢是提前安排好的。
阿全没来由想到地下拳击届最近很火爆的“银枪客大战猩红兽”，他晃晃脑袋，把这种可笑的想法驱逐出去：“我的线人没提到过这件事。”
“凭十一区警局那帮只会收黑钱的酒囊饭袋？”南洋仔冷笑道：“你不如省下这些钱去路边上给乞丐买几个饼吃。这个案子被人为压下去了，有更高级别的势力出手。”
“更高级别？丢他楼谋啊！”阿全终于失去冷静，蹭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十一区的事情，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
他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转了几圈，通红的脸色终于平复下来：“南洋仔，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有人想把雅加达的水搅浑，那我们就再撒几把泥下去。放一两只‘宠物’出来。”
“啊？在闹市区？会死很多人的！”
“操，你特么杀过的人比吃过的米都多，还跟我玩假仁假义的这套？要么他们死，要么你死，二选一咯。”
“行。不过不能在十一区。”阿全咬牙答应道。
“十一区和十区的交界点上，没得谈。多死几个十一区好警察对我们的计划有帮助。”
阿全神情复杂地点点头，算是默认。
“……那这之后做什么？”
南洋仔扭过头来，硕果仅存的半边脸皮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派人盯住柳如烟，她会带你找到龙头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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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记中餐馆。
“今年，在警方的专项打击行动下，11区的治安有了极大的提升，案件侦破率从去年的百分之四大幅上升至百分之七，效果显著。这一辉煌的成果离不开各位同僚的努力，也离不开十一区民众的积极配合……”
电视里，十一区局长翘着他那两撇神气的小胡子，侃侃而谈。
电视外，邓森几人围着桌子坐下，“局长大人”正襟危坐，满脸绷不住的神情。
“效果显著～”他阴阳怪气地说道，随后哈哈大笑，全然不顾面前邓森铁青的脸色。
“差不多得了，发动能力每时每刻都消耗深红，小心把身子耗干了。”
邓森幽怨道，他半夜三点被一个电话叫醒，火急火燎赶到这里，然后欣赏了十分钟变脸表演，着实令人火大。
反倒是阿塔斯路，还搁一边没心没肺地鼓掌呢，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也算是警察同僚的一份子。
至于柳如烟，现在已经趴着睡着了，口水淌了一桌子。
“呼！”
叶行心满意足地呼出一口长气，变回自己原本的模样。邓森说的确实没错，易容时间久了，确实有些头昏脑胀。
“感觉还是控制的不到位，表情稍微夸张点就容易露馅。”
“很正常，刚刚觉醒的能力者都是这样。”
“觉醒？能力者？”
叶行渐渐从获得超能力的快感中清醒过来，他这才意识到，从邓森进门那刻开始，他就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惊讶，仿佛一切都是早有预料一般。
“没错，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很多，虽然只是万分之一的比例，但并非独一无二。”
邓森满意地欣赏着叶行脸上震惊和失落交加的表情，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快感，仿佛刚刚被迫观看拙劣表演的折磨，已经大仇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