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色江山之满目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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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回报

车内只有他们两人,风清驾驭马车,拾柒和云姜则伪装成外出游玩的年轻夫妻,租了另外的车缓缓跟行。

她对陆向晚的感情本就不深厚,早年间陆向晚撺掇陆至瑜悄悄离府,导致陆至瑜惨死在外的事一直是陆锦画心上的结。哪怕陆至瑜也是妾室所生,但好歹是个男孩儿,父亲很看重他,并寄予厚望。那次哥哥离世,她见到了一向严肃的父亲竟然泪流满面。

只是为何?陆向晚在陆家吃得好穿得好,没有人亏待她分毫。母亲性子敦厚,对那妾室仿佛亲姐妹一般,那妾室因咳血之症离世,母亲一手操办,让她风光大葬如同正妻。

照秦翊的意思,陆向晚现在被关在翎羽堡的地牢,此次控蛊让她血崩的一定是雁回之。这人是南地某处的大祭司,实力不容小觑。以云姜对他的了解,此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一计不成定有后招。之前借尸体与她搭上联系,只怕后面的招数更加让她难以招架。

雁回之是绝对会针对她的。但这份针对中是对秦翊囚禁了陆向晚的报复,还是帮助陆向晚达成心愿,这便不得而知了。

城墙上的守门人确认他们身份,才开门放行。陆锦画撩起一寸帘子,看着马车过了三道城门。

陆锦画微微一叹,收回手。眼下她顾不得去琢磨旁的,身上的血蛊说是清除殆尽,但具体怎样,也知道他们这些会蛊的南夷知道。秦翊叫她先静静等待,那她等一等便是。

三年前安雯被那场大火刺激,很长一段时间精神恍惚。念在她是陆锦画的心腹。秦翊才带她一起回了翎羽堡。

调养之期,倒是和奚庆的长子奚方明结识,一来二去两人生出情愫,如今已是安雯嫁给奚方明的第二年初。

陆锦画原本正站在门槛,看满屋似曾相识的摆设不敢进去。冷不防背后突然一声:“小姐!”顿时回头。

安雯眼角闪烁着泪光,几步走到陆锦画跟前。什么身份尊卑,什么界限,统统抛去脑后,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她。

“小姐……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小姐,安雯好担心您!您知不知道,当年您那样出去,奴婢……奴婢……”

安雯微微一怔,忽而想起来的路上拾柒同她说的那些话,赶紧吸吸鼻子,收回情绪。又破涕为笑道:“小姐回来就好了,奴婢有好多话要同您说呢!”

女子双手双脚都用铁链缚住,挂在刑架上,腕间和足踝被硕大的木钉穿透,伤口四周是早就凝固的发黑的血痂。

听到有人的动静,她缓缓抬头,从披散的发隙间看到一双蟒靴一步一步,慢慢踏下。

正是因她能感应范围,所以陆锦画逃离闲王府的那夜,她才知道自己的血蛊失去控制,赶紧利用顾黎去传话,转借秦燮的手,要整座闲王府和陆锦画赔她这些年所受的折磨。

“没有吗?”秦翊勾唇,“那我帮你数数?之前害她落水一次,让她误以为自己‘小产’一次,还有——”目色深邃,“你一直期盼的那人出手的这次。”

不敢暴露太多,陆向晚立刻按捺住心头的喜悦,懵懵懂懂道:“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有什么好期盼的?除了期盼陆家完全死透……哦,还期盼您能跟妹妹在阴间双宿双栖~”

陆向晚闻声脸色大变,这是南地特有的戮魂针,一共二百四十根,由人骨用秘法制成。其中一百八十根血针,六十根骨针。血针放血,骨针钉魂,每一根针刺入身体都会承受死人的怨气。没有人能在那细碎的折磨中撑过去,是南地人最惧怕的手段。

而秦翊语气平静,慢慢同她言说:“本座不会让你死,只会让你生不如死。戮魂针,你比本座更了解,一百八十根血针,六十根骨针,针针阴寒透骨。”转看守牢人:“血要是放得差不多了,再给她补回来,保证留她一口气就行。若是哪天她想通了要和本座聊聊,你再来禀报。”

她知道秦翊定然有人相助,除了那个云姜,这次绝对还有外人。戮魂针这等阴险的玩意儿,在南地都不敢明面上走,秦翊能得到,想那外人身份绝不一般。

同陆锦画细细说了自己和奚方明的事,陆锦画忍不住感慨:“想当年我还以为你要跟表哥呢,没曾想是我乱点鸳鸯谱了。”

她知道安雯是好心,不想看她再像过去那般痛苦伤心,但有些事情回不去就是回不去,她看到秦翊心中会隐隐生疼,那种抵触令她清醒。

安雯皱了皱眉,扶住陆锦画的手腕轻轻摇:“小姐,我知道我这样说,可能您会觉得我是他的说客,但我是个直肠子,您知道的,有些事,您还是知道比较好。”

“您还记得三年前您‘小产’那次吗?顾黎说您恐怕治不好了,就算治,也要花很多很多银子。那时我们没有多余的银子了,我就求他去同王爷说一声,希望王爷看在您跟他过去的情意上,帮您这一次。可顾黎回来却说,那个孩子是……是野种,王爷不帮这个忙。”

安雯继续道:“别说小姐您了,我也气坏了。还没见过如此狼心狗肺的人呢!……后来小姐您离开了,王爷不知怎的,把我抓了回去,问我信是怎么回事。我其实很懵的,看到信才知道原来小姐您是打算独自离开。我生气他逼走了小姐您,之前积压的火气瞬间就忍不了了,冲他发了火,没曾想……听到我说小产的时候,朱管家,还有我现在的小姑,都说顾黎撒谎,顾黎同他们说的是您那样是月信造成。而且王爷没有不关心您,他给了顾黎很多的钱,说了要用最好的药材来治病。”

这次血崩清醒过后,秦翊时不时出现在身边,有关他的一切自然也时时刻刻缠绕着她。

将过往的那些稍加串连。再加上她相差无几的感受和同样的大量失血,答案不言而喻。

“小姐……”安雯轻轻唤她,“您也晓得,我之前很不喜欢王爷,甚至可以说讨厌他。一会儿这个女人,一会儿那个女人的,还对您不闻不问……可,您随我来。”牵起陆锦画的手腕。

“还有,窗外,”双手推开窗户,“您瞧,这后院一隅都是瑶池春,那边还有紫楹和紫藤萝,前面池子旁边一圈茉莉,水里有您喜爱的红鲤。哦对了,前半个月花房那边培育出了粉蕊长香莲,说再等天气热些。就植过来呢!”

安雯顺手从妆台上捞起一盒胭脂,拧开给陆锦画看:“小姐,这是您最爱的胭脂。”再拿旁边的木匣打开:“这里面都是王爷做的,每次看到青翠白三色的通透玉石,他都要买下来。当然,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料才琢出这些。我夫君每每跟我提起就笑,说他堂堂尊主,想要什么得不到。非得自己做……”

从里面随意拿了一支玉簪出来,的确很简陋的样式,雕刻痕迹隐约可见,想也知不会出自大师的手笔。

安雯这下琢磨不出她在想什么了,只能小心翼翼道:“我是觉着,要是小姐心里还有这么一个人,那不妨彻彻底底地回来。这三年您不在,我却是一直在翎羽堡的。我可以肯定,王爷他心里一直有您,也从未放下过您。这些胭脂水粉,每过一段时间他都要去买新的,他说不知道您何时回来,希望你一回来就能用到最好的。”

又道:“但要是小姐这三年在外,有更好的选择,那走了也没事。反正,最重要是您要开心!安雯肯定是站小姐这一边的!”

雁回之去向不明,云姜没有在周围发现他的痕迹,陆向晚的反应也说明她感应不到雁回之身上的共生蛊。

微微侧目偷看她,不知怎的,她看起来胃口很好的样子。不仅没有像以往那般,露出满脸的不耐,急急吃几口应付了事,反而仔仔细细,品尝每一道菜肴。

陆锦画咬住筷子一头,正准备夹秦翊面前的那道清蒸雪鲈鱼,眼睛一晃,发现他在看自己,不免问他:“怎么?我脸上脏了?”

一边吃一边好笑,这样的试探能试探出什么?心结已解,她也去意已决,以后所有的都是她的应付。既然应付,便不用放在心上太过在意,怎么舒服怎么好。

看她吃得那般快活,还会时不时对他笑上一笑,仿佛三年前那般,秦翊不禁纳闷,难道是他自己多心了?

满园的花开得正盛,她挑选了几枝粉紫色的,回头对他道:“秦上月。借你的剑一用。”

虽然不是以前那样的称呼,但她总算不是咬牙切齿直呼其名,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秦翊开始动摇,原本他怀疑陆锦画又受到什么蛊的控制,相处到傍晚,他能确定这就是她,冷静的她,清醒的她,还有从前的她。

陆锦画吓了一跳,他身上的炽热快速蔓延而来,因紧张而渐促的呼吸和檀香气息交织在一起,缭绕不断,尽是暧昧。

他眼底情愫烈烈,抵着她的额头嗓音压抑:“小锦,现在跟那时不同了,现在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给你,给你想要的一切!”

纤长的手指按上他的心口,她暧昧地勾划,轻声喃喃:“那我要你的心,你剖出来给我看。”

“看只能看一次,”黑暗中传来他认真又温柔的声音,“不若让我用余生来证明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