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遭遇战(新书《灾难逃生:从倒计时开始》)
终于,树林中的人出现了。
这个人也是头戴八瓣铁帽盔,身穿短罩甲,看装备也是个亲兵的队总。
杨庆亮长吁了一口气。
是自己人。
不过很快他就把眉头皱了起来。
来者名叫许学武,与他同是利州游击将军廖家忠麾下的家丁队总。
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说是相当恶劣。
此种境况下,遇到与自己平素交恶的人,并且接下来还要同他结伴逃亡,杨庆亮不禁感叹造化弄人!
“原来是你!”对面的许学武也同他一样,并没有发现同伴的喜悦。
不过,他还是放松了警惕,将手中的柳叶刀插回刀鞘内。
许学武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问道:“有水吗?”
杨庆亮冷冷地斜眼看了他一下,还是把水囊解下来丢了过去。
虽然杨庆亮非常讨厌他,但是再可恶的同伴,也比敌人亲切可爱。
徐学武喝了两口,又把水囊还了回来,
杨庆亮将水囊挂在鞓带上,问:“我正在犹豫应该往哪个方向走,你知道哪个方向最安全吗?”
许学武非常坚定的告诉他:“往南走!”
杨庆亮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肯定?”
许学武见他将信将疑的样子,便解释说:“我当值的时候,曾经听到安绵兵备道派人送给廖将军情报,说是这次流寇从汉中杀来,要打进成都府去。所以,咱们应该往南走,这个方向最安全。”
如果情况果真如此,那么往南走,确实是最安全的方向。
杨庆亮点点头,表示认同。
两个人谁也不愿意再同对方多说话,确认了方向之后,一前一后向南走去。
走了个把时辰之后,时间已近晌午,两人来到了一株大树下,正准备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却听见前边传来一声声狼嚎声与人的怒吼声。
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取出兵器,警惕地向前探查。
走了约莫有二三百步,果然看到有十几只狼正围着一个士卒。
这个士卒头戴折上巾,身穿棉甲,左腿血渍斑斑,大概是被狼咬伤了,背靠大树,手执柳叶刀与狼群对峙,二十几步远的地方还有一具死狼的尸体倒在血泊中。
杨庆亮仔细一瞧,这个士卒是自己队里的队员谭小宝。
他立即对许学武说:“是谭小宝!我们快去救他!”
两个人立刻小跑着过去,一边大吼大叫,一边挥舞手中的兵器,将狼群赶跑。
谭小宝左腿被狼咬伤,杨庆亮帮他清理包扎了伤口,许学武则是将那只死狼剥皮剔骨割肉,然后生火烤成了肉串。
杨庆亮虽然上午吃了几个野菜团子,但也被这肉香味勾引得直咽口水。
他从火堆上取了两串狼肉,自己吃一串,把另一串递给了谭小宝。
三个人闷头大吃,不一会就将烤好的狼肉串一扫而空。
吃饱之后,许学武已经把剩下的狼肉全都烤熟了,用狼皮将烤熟的狼肉包裹起来,再用布条捆好,斜背在背上。
杨庆亮砍下一根树枝,做成拐杖,让谭小宝拄着。
三人一直向前走了个把时辰,终于走出了牛栏山脚下的这片树林。
杨庆亮取下头盔,用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拿出水囊,一边往嘴里灌水,一边向远处眺望。
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一座道观坐落在三四里地外,周围所见并无村落,让这座道观显得有些孤单。
蜀人崇信佛道二教,是以蜀地多寺庙道观,而成都颇盛,仙宫佛院,馆舍众多。佛教建筑有名的如昭觉寺、净局寺、净因寺、金沙寺等寺庙;道教建筑有名的如玄天观、云台观、青羊宫等道观。
不过前面这个白云观明显是个小道观,只有两进的院落,外墙刷着白色的涂料,远远地看去,像是两个被切开的小豆腐块,显得落寞而又荒凉,想来即便没有战乱,也不是什么香火鼎盛的所在。
此时太阳斜挂在半空中,约莫是下午申时三刻左右(下午四点左右)。
杨庆亮将头盔松松地扣在脑袋上,也没系上丝绊,指着远处的道观对后面的许学武说:“咱们到前面的道观看看,这里附近并无人烟,不行今晚就在道观宿营吧。”
许学武虽然未置可否,只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斜瞪了他一眼,依旧向前走去,明显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谭小宝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跟在许学武的后面,杨庆亮则缀在尾后。
三个人又走了好一阵儿,才走到这座小道观的前面。
道观白色的围墙经过风吹日晒,有的地方的涂料开始脱落,露出青灰色的砖头,斑斑驳驳的一片。黑色的大门虚掩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许学武走在最前面,伸手推门。老旧的大门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声,被懒洋洋地推开了。
道观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什么人?”
不是本地口音,是陕西腔。
杨庆亮在后面听了,不由得心里一紧。
大门洞开时,赫然看见里面有三个人。
东边一人最靠近大门,他头裹青巾,身上破旧的棉甲用一条战带拦腰束紧,显得颇为精悍,正抱着一束干草往院落西边走去。
西边有一个头戴酱色破毡帽,身穿棉甲的壮汉,弯着腰正在洗刷一口好大的旧铁锅。
廊下却站着一个蜂腰猿背的瘦高汉子,头上戴着一顶陕西农民惯戴的白色尖顶旧毡帽,帽尖向下折垂。他身上穿着半旧不新的蓝灰色布面儿袍子,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铁甲,看上去颇为精良。
腰里一左一右挂着雁翎刀和牛皮箭囊,里面插着二十几支雕翎箭。手里摆弄着一张强弓,弓把磨得溜光,显见这张弓平常用的极勤,此人定是箭术高超之辈。
看这三人的打扮儿,必是从陕西攻进来的流寇!
许学武与那抱草的流寇看到对方之后,同时大叫了一声。
“流寇!”
“官军!”
二人几乎是同时动作了起来。
许学武“唰”的一声拔出柳叶刀。
头裹青巾的流寇也丢下稻草,从腰间“仓啷啷”抽出雁翎刀。
一场遭遇战,突然被扯下帷幕......
许学武大吼了一声,刚要往上冲,就听见“绷”的一声响,却是站在廊下的那个流寇射来一支利箭。
他本能地向旁边一侧身,那支利箭带着尖啸的风声,贴着他的甲胄,“嗖”的一下飞了过去,堪堪避开了这支阴恶的暗箭。
后面的谭小宝却没有他反应得这么快,“啊”的大叫了一声,被那支利箭射中腹部。他立刻痛苦地弯下身来,捂住中箭部位,倚着大门,慢慢地歪倒。
此刻,许学武已经同那头裹青巾的流寇各自擎着腰刀,“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
杨庆亮顾不上查看谭小宝受伤的情况,马上从腰间拽出石锤,就往院子里冲去。
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谭小宝已经中箭,失去战斗力,而许学武正在同其中一个流寇打斗,如果他不赶紧冲进去,一旦许学武在敌人的围攻下受伤或死亡,那他就要独自面对三名凶悍的流寇。
他刚冲进院子里,那个头戴酱色破毡帽的流寇已经举着盾牌和雁翎刀嗷嗷直叫着向他冲来。
杨庆亮手里只有一把简陋而又原始的木把石锤,而对方却有包了铁皮的盾牌和精铁打制的雁翎刀,在武器装备上面,他吃了老大的亏。
如果他手里的武器是“骨朵”(也称为金瓜或锤)这种铁质钝击武器,那就可以克制盾牌,但现在却只能用石锤来迎战。
石头的密度和硬度远比不上铁器,他担心只要一次重击,石锤就会碎裂,从而变成一根战力值渣渣的木棍。
流寇手里的雁翎刀绝对能轻而易举地将木棍削断。
形势十分险恶!
杨庆亮有点后悔,刚才忘记把谭小宝的柳叶刀拿来使用,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对面的流寇已经冲到近前了。
他猛地提速,借加速的惯性来增强石锤的打击力,手中石锤横向挥出,奋力朝那流寇的胸前砸去。
对面头戴酱色破毡帽的流寇见他挥动石锤,立刻将套在左臂上的盾牌严严实实地护住胸前,右手里的雁翎刀恶狠狠地朝他刺来。
看来这个流寇没将石锤放在眼里,打算用盾牌硬抗下石锤的打击,在他看来,石锤即便能够给他造成伤害,那也是微乎其微的。
而他则可以趁着杨庆亮攻击时无法防守的档口,一刀将他刺死。
别看杨庆亮身上穿了罩甲,但在双方全力对冲的巨大惯性加成下,锐利的雁翎刀绝对能够轻松破甲,洞穿他的躯体。
在战阵上,讲究的是一击必杀,用己身的一点小伤害来换取对手的死亡,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事情。
这个流寇果然是个积年老匪,战阵搏杀经验十分丰富。
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杨庆亮已经没有变招的时间了,唯有倾尽全力,拼死一搏。
眨眼之间,二人已经冲到了一起。
杨庆亮拼尽全力,手中石锤向对方胸口狠命砸去。
那流寇则咬着牙,瞪着眼睛,沉声怒吼,用盾牌硬接了这猛力一击。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石锤重重击打在盾牌中央凸起的部位,随即冒出一股烟尘,石锤“哗啦啦”碎散了下来。
盾牌中央凸起的部位虽然被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小坑,但是杨庆亮的手中只剩下一根毫无杀伤力的短木棍了。
就在这个当口,那流寇手中雁翎刀迅疾刺来,像毒蛇吐信一般,扎向杨庆亮的腹部。他咧着阔嘴狞笑着,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仿佛已经看到杨庆亮身死刀下的快慰情景。
杨庆亮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百忙中只得侧拧腰身,吸气瘪肚。
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金戈交鸣声,锋利的雁翎刀划破铁叶罩甲,溅出一串火花,从他的腰间划过,几个被斩断的铁叶残片飘零坠落,“丁零当啷”地洒在地上。
杨庆亮险险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在那流寇的错愕眼神中,杨庆亮已经撒开了短棍,从腰间拔出匕首,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的颈项处飞速扎了一下。
匕首拔出时,一道血线飚出二尺多高,那流寇像是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似得,瞬时就没了力气,手软脚软地丢下盾牌和雁翎刀,半跪在地上,双手徒劳地捂着滋滋冒血的脖子,想要把它堵住。
电光火石之间,杨庆亮就将这个流寇杀死。
但是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他就看见站在廊下的那个带白毡帽的流寇正张弓搭箭朝着他瞄准。
这个站在后面随时发射暗箭的阴险敌人,远比正面搏杀的敌人危险的多!
杨庆亮心头大惊!
如此近的距离,他的罩甲对于弓箭来说,完全没有防护作用,只要被射中,就算不死,也会立刻丧失战斗力!一旦丧失了战斗力,那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强弓被那流寇“吱吱嘎嘎”地拉开,利箭已经锁定了他的身形。
杨庆亮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死亡的恐惧笼罩心头。他想也不想,将手中的匕首奋力掷了过去。实际上,他手中也只有匕首这把武器了。
与此同时,那支利箭也脱弦而出,风驰电掣一般向他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