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末日

张宇洋刚骑着自行车出小区，就被宋兆明拦住去路，一脸凶相的问他：“你什么时候认识杨菲菲的？”

“我不认识。”

“那她怎么说你也在台球厅。”

张宇洋一笑说：“她没和你说我为什么去？”

“我哪知道为什么？”宋兆明的三角眼不知遗传了谁，既不像小姨也不像姨夫，但有股蛮气挺得小姨真传，他盯着他认真的说：“我对杨菲菲没兴趣，她不是我喜欢的人。”

宋兆明梗着脖子问：“那你喜欢谁？大头妹？”

“说了她叫魏莱，没错，我喜欢她。”

宋兆明的脸上终于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些，张宇洋想起了什么，问道：“兆明，如果12月21号真的就世界末日了，你想干什么？”

宋兆明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是和重要的人在一起。”

“杨菲菲？”

“废话！”宋兆明白了他一瞪着自行车离开了，在不远处喊道：“张宇洋，你千万不能喜欢不该喜欢的人，否则我和你没完。”

张宇洋只是笑，来到学校魏莱已经在朗声读书，但眉间的郁色显而易见，在最后一节课才从书里抬起头说：“杨菲菲让我不要再找她了，她肯定没有原谅我。”

张宇洋想了想，琢磨出一个办法，说：“下午放学我教你打台球吧，这样你就不是为了她去台球厅，可以理直气壮些。”

魏莱点点头，下午放学，他们就换下校服去了台球厅，只见杨菲菲和宋兆明坐在一边喝奶茶，魏莱眼神有些胆怯，但还是鼓足勇气去和杨菲菲打招呼。

杨菲菲不耐烦的说：“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

张宇洋连忙上前解释：“我带她来的，教她打球。”

杨菲菲没再说话，拿起球杆开始打，宋兆明倒是看着他俩笑了，并对杨菲菲说：“既然都认识了，我请你们吃炸鸡。”

说着张宇洋就被叫去买吃的，路上也向宋兆明说了魏莱和杨菲菲是初中同学的事，宋兆明一副很有底气的说：“杨菲菲不是个冷血动物，她骨子里并不叛逆，只是这段时间父母正在闹离婚。”

提上炸鸡，宋兆明突然让他结账，张宇洋推了他一把，“不是你请客吗？”

“是啊，我请客你买单。”

他又被宋兆明算计，回到台球厅，魏莱和杨菲菲两个女生坐在一旁不知道聊什么，各个脸色都不好看，但也不像是在吵架，杨菲菲看到吃的，一副饥不择食，狼吞虎咽，魏莱则抿着嘴唇没有胃口，他教魏莱打了几杆子球就回去上晚自习了，一路上他们都在聊着马上降临的世界末日，等到了学校在教室门口遇到班主任孟老师，她只是意味深长的撇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

晚自习上，突然有个男生过来问他：“有人说你妈是那个疯裁缝，不是真的吧？”

张宇洋顿了顿，在过去他一定会暴跳如雷，矢口否认，但如今这个问题似乎无关痛痒，男生又说：“我是听那些女生说的，她们就喜欢造谣。”

张宇洋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没错，我妈是疯子。”

男生神色一变，尴尬离开，魏莱则担忧的看着他：“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吗？”

张宇洋一笑，随之认真的说：“之前是害怕，害怕因此大家拿异样的眼神看我，害怕丢面子，但如今我以此为荣。”

“以此为荣？”

“不错，为我能坦然面对自己为荣。”张宇洋忽然觉得心里很松动。

课间在女厕所，魏莱被郭曦月一众女生拦住，其中一个壮实的女生捏着她的脸颊问：“你是不是早知道张宇洋妈是疯子？”

魏莱往后退了几步，逃开女生的魔抓。

郭曦月厉声道：“现在开始装哑巴了，我见你这段时间和张宇洋总有聊不完的话，还在疯裁缝店里见过你，怎么？这么着急去认未来婆婆？”

魏莱依然没有说话，并准备走，但郭曦月拉住她的衣袖，逼问道：“你们究竟什么关系？”

魏莱抬起头，眼里没有丝毫惧意，只是无奈的说：“我们什么关系和你没关系。”然后用力的甩开她的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直觉得这是只病猫，如今才发现老虎似的利爪，但她们都习惯魏莱的怯懦，依然不放她走，并威胁她，以后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直到打了第二节自习的铃才走脱，然后回到位子突然干笑了声，紧接着张宇洋传了一张纸条过来，打开写着一句话：“末日咱们一起吧。”

张宇洋迟迟没有收到回信，晚自习一转身的功夫，魏莱已经不见了，回到家，母亲给父亲熨着衬衫西服，父亲出差去了，母亲和他聊起来魏莱，问她没能表演节目，是不是很遗憾。

张宇洋心不在焉的说：“遗憾肯定有，不过她马上生日了，你说我送她什么东西好？”

母亲突然眼睛一亮，问：“她什么时候生日？”

张宇洋叹了口气说：“好巧不巧元旦前一天，不过……也可能不是真的生日，她不是她妈亲生的。”

只见母亲拿起他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然后起身回屋了，他对着门喊道：“妈，你没事吧？”屋内迟迟没有回应，他见怪不怪，母亲总有很多即正常又不正常的时刻。

房间内，江茵茵坐在床上，身上微微发着抖，她的记忆有很多模糊的片段，比如在嫁给张空前后，但她无比清晰的记得，自己产后第二天，一个护士对她说了声新年快乐，可儿子的生日却是3月份，她不知道自己在怀疑什么，耳边总听到一个孩子嘤嘤的哭泣声，生产几年后，她和张空偶尔会路过那家医院，她总是说：“我梦见过自己在这生过一个孩子。”但张空却说她是在另一个医院生的，直到碰到没搬家之前的那些邻居，从而得知身边的人都对她隐瞒着什么，还有徐敏前几日突然的来访，更加确定她的猜测。

她蜷缩在床上，一些缤纷的画面在眼前忽闪着，她捂住耳朵，拒绝着脑袋里的一些声音，想要尖叫却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最后拿出几粒镇定药吃下，她知道在所有人眼里她是有问题的，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何处，但脑子里总有一股自己招架不住的力量，她只能对着墙壁不断地磕着自己的头，一、二、三……的计数才能逐渐平息，但今天她的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女孩的脸，逐渐泪水模糊了双眼……

传说中的末日终于来了，张宇洋和魏莱，杨菲菲和宋兆明，四人坐在桥边，这一天什么也没有发生，世界还是如此热闹，张宇洋的脑袋却很空，杨菲菲看着江面说：“我爸妈终于离了。”

宋兆明紧接着说：“我爸妈应该也快了。”

魏莱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生我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但我决定听我妈的，考财经大学，以后做个白领。”

张宇洋十分诧异，盯着她问：“你妥协了？”

“不是妥协，是选择，我妈有些话说的挺对，人就应该图个安稳。”

张宇洋不安的说：“如果学服装以后的成就高于你妈让你选择的路呢？”

魏莱淡然一笑，“世上没有哪条路是好走的，只是看你心甘情愿走哪一条，如今我心甘情愿想选我妈让我走的路。”

张宇洋觉得不对，如果这样，魏莱的未来是不是只是个普通人？他是不是间接改变了魏莱的命运轨迹，他可不想让一个明明可以光芒万丈的人，却沦为芸芸众生。

魏莱看着他说：“我只想做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每天都能晒到太阳，三餐规律，不失眠。”

张宇洋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又忧心忡忡起来，宋兆明则看着前方说：“我想离开这个城市，环游世界。”然后看着杨菲菲的侧脸说：“到时候一起。”

“谁要和你一起……”

张宇洋和魏莱对电灯泡没兴趣，起身准备回去，但魏莱突然被杨菲菲叫住，离开的成了他和宋兆明，宋兆明去父亲店里帮忙，而他去母亲那里，突然在路过小姨理发店门口时看到一个熟人，凑近一看，认出是孟老师的丈夫，也就是杨菲菲的父亲，上次大闹学校宣扬孟老师出轨，他还推过他一把，他连忙挪开视线，紧接着却看到小姨，从店里出来和他说笑，他眼前忽然浮现出上次和小姨在深巷里的那个男人，上次只看了个背影，如今终于见到了真面目。

他身上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难道小姨出轨的对象是孟老师丈夫？

紧接着他想起不久前小姨去给他开家长会，不断问他她和孟老师谁漂亮……

想到这，他转身往前跑着，大口的呼吸着，想不到现实比任何狗血剧还要狗血，父亲可能因为出轨孟老师而将母亲杀害，而孟老师的丈夫出轨小姨，这导致小姨被姨夫杀害，还有致命的一点是，宋兆明喜欢的是自己母亲情夫的女儿，他觉得事态逐渐往离谱的地方发展，就算他是一个先知，恐怕也无力阻止这一切。

他仰头望着老天，在想是不是连他也在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