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王座
坐在王座上的雌性鬼族身材魁梧健壮，左右侍立的雄性鬼族也都肌肉结实，他们在这寒冷的天气中裸着上身，浑身上下散发出难以掩饰的野性与暴力。
与之相对，站在他们面前的人类骑士显得矮小瘦弱，但他毫不畏惧地与雌性鬼族对视着，目光中甚至带着一丝轻蔑。
“诺斯骑士，”雌性鬼族终于开口了，嗓音沙哑如麻，“你是来辞行的么？”
名为诺斯的骑士单手按胸，行了个骑士礼：“是的，神官大人。赞美您，赞美灾厄之神，再一次坚守住了秩序的边境……”
“你可以离开了。”鬼族神官打断了他的话，闭上眼睛，“我们鬼族没有那么多礼仪，你走吧。”
“作为这场战斗的见证者，我会将发生在卓尔森林中的一切都汇报给我的主君，卓尔子爵大人。”
诺斯骑士仿佛没有听到鬼族神官的话，脚下生根般一动不动，微笑着说道：“抵抗混沌兽潮是每一位秩序子民的义务，卓尔子爵大人派我传达他的意思：作为距离卓尔大森林最近的贵族，他非常愿意为守护秩序献出自己的力量……”
“人类，你可以走了，听不懂通用语吗？”
站在神官旁的雄性鬼族再一次打断了骑士的话，擂鼓般厚重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响。
在许多双眼睛的不善注视下，气氛变得而更加压抑。
诺斯骑士终于闭上嘴。
身处鬼族的营地，被大量鬼族视奸，这位人类骑士却没有丝毫紧张的情绪，他盯着鬼族神官看了半天，缓缓咧起嘴角。
“鬼族真的一点礼仪都没有么？你们的粗鄙让我想吐——鬼族杂种们。”
“……”
暴怒的情绪顷刻间弥漫在空气中，在场每一位鬼族都握住了自己的武器，绷紧浑身的肌肉，怒视着这位出言不逊的骑士。
“哦，真是失礼了。我还以为我们打过这么多次交道，你们的脑子会稍微好用那么一点点。”
诺斯骑士非常浮夸地鞠了一躬：“既然你们不想多说，那我就直入主题了——神官大人，在得知混沌入侵后，我们十二位超凡者第一时间从卓尔领赶过来，为了帮助鬼族而献上自己的力量，报酬呢？”
“什么报酬？”鬼族神官慢慢睁开眼睛，“谁也没有请你们来帮忙。”
“我们愿意为了守护秩序挺身而出无私奉献——但你们依旧要支付报酬。”诺斯骑士长大双臂，“为了帮助你们，我们付出了三位同僚的生命！哦，三位超凡者的生命！难道你们不应该有所表示吗？”
“够了！”一位雄性鬼族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贪婪的卓尔子爵，到底想从鬼族这里吸多少血才肯罢休？你们口口声声为了秩序，却把混沌入侵这种大事都看成一场生意！”
“当然，往年卖点人，卖点生活用品，才能赚几个钱？这次混沌入侵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有人帮忙抵抗混沌，你们就必须付出同等或以上的代价作为酬劳，这样的好生意哪里去找。”
诺斯骑士歪了歪头，露出嘲讽的笑容：“男女巫的誓言书，内容要我背出来吗？”
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沉默。
性情粗暴的鬼族战士们没有动手，因为不能主动伤害人类；他们没有强行赶人，也是因为的确不能忽视对方口中的报酬——哪怕是强行过来帮忙，强行索要的报酬。
男女巫的誓言书是太过沉重的枷锁，压得所有鬼族喘不过气。
八百年前，诺埃尔大公爵为了弘扬人之王的精神，特意宣布广泛接纳异族——只要是秩序侧的智慧生灵，都可以在普利亚王国东南境得到一片适宜生存的土地。
这原本是出于好心的政策。那时人类帝国刚刚分崩离析，混乱四起，很多小种族都是在诺埃尔大公爵的庇护下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但普利亚王国终究是人类的领土，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原本为了安抚人类、保证鬼族无害的条约也逐渐变了味道。
神官坐在石椅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淡淡地说道：“你想要什么？这次，要多少斯诺钢？”
“赞美您的慷慨，神官大人。”诺斯骑士重新站直，恭敬地行了一礼，“但这次我们损失了三位超凡者，需要很多补偿才能恢复元气——比如斯诺钢的矿脉和提炼方法。”
“没有这种东西。”鬼族神官毫不犹豫地说道，“换一个。”
“那就三百公斤的斯诺钢吧。”
“也没有。”
“那就很难再谈了。”诺斯骑士耸耸肩，“你们鬼族除了斯诺钢以外，也就只有这些战士们值点钱。对啊，你们鬼族愿意卖身么？来三百个战士为卓尔子爵效力三十年也可以。”
“还有别的选项。”鬼族神官平静地说道，“比如你们的命。”
诺斯骑士怔了一下。
不等他反应过来，鬼族神官便提起身旁的等身巨斧，带着骤然涌起的气流瞬间出现在他的身旁，轻描淡写地挥动斧子一记横斩。
诺斯骑士没有反应过来，或者没法接受这个事实——在誓言书的约束下，这些鬼族根本不能主动伤害人类，更何况他还是鬼族的“恩人”！
敢伤害他，会受到男女巫的惩罚！
她凭什么敢的？！
带着浓浓的疑惑，诺斯骑士的上半身在空气中扭动，本能般地试图挣扎，紧接着便被再度挥过的斧子劈成两截。
血与肉泼洒在地面上，死的不能再死。
鬼族神官舒了口气，将斧头重重地顿在地面上：“爽，想砍这家伙有三十年了！”
“恭喜神官大人。”
石椅的后面，一个青年迈步而出，向着神官恭敬鞠躬：“您已经证明了您的诚意，那我便离去了。”
鬼族神官扭头看着青年：“就要走了？付出这么大代价，不留下来监视我们的行动？”
“不，我相信您会做出正确的选择。”青年微笑着说道，“解除男女巫的誓言书确实是件麻烦的事情，但为了灾厄之神的成长，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怂恿鬼族做出这种事，希望你们不要反悔。”鬼族神官冷冷地说道。
青年没有回答，保持着仿佛刻在脸上的笑容，深深鞠了一躬。
“——我们永恒的主，终将回到祂的王座。”
青年忽然原地崩碎，变成了一群灰不溜秋的老鼠，四面八方逃窜，很快便消失在各种角落里。
鬼族神官放下手中的斧子，迈着沉重的脚步，重新走到石椅前，转身重重地坐了下来。
一阵静默后，身旁的鬼族战士问道：“神官大人，那我们接下来……”
“先休整一天。”
神官疲惫地闭上眼睛。
“然后——全族出击，目标是森林外所有的人类领地，将灾厄的种子播撒出去。”
鬼族战士迟疑道：“主动攻击人类领土，我们就很难再回头了。我们现在没有了誓言书的约束，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
神官没有回答：“执行命令。”
“是。”
鬼族战士很快领命离开，鬼族营地中顿时忙乱起来。
诺斯骑士的血肉堆积在石椅前无人清扫，仿佛一件血腥的祭品。
等到身边所有的鬼族都离去之后，神官轻声念道：
“伟大的灾厄之神……”
“您是神，您为人神镇守祂的国。您是混沌的驱使者，是无情的吞噬者，是战争的先驱者……”
“我们永恒的主，终将回到祂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