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失心症与符文戒指
机械龟的情况比安佩想象中要惨烈的多。
到处都是机器的残骸与难以探索的废墟，大量珍贵的机械与金属原料就这么胡乱随意地堆积在废弃的楼层中，穿梭其中的机械师们显得像蚂蚁一样渺小。
以机械龟中现存的人手，根本没有余力收拾这些材料，更别说修好报废的机器，而且仅凭符文工房的生产力也是远远不够，机械师们只能对生存必须的机械进行维护，其他的只能选择性放弃。
安佩忽然想起初次见到莲娜的时候，她说的话：工厂中的机器坏的越来越频繁，我们不得不想方设法地维修它们，没空再造新的东西了……
也许机械龟也曾经有过二百层全部都在建设城市的繁荣时期，但那些都是借用“原始机器”堆积而出的假象，当原始机器逐渐坏掉，虚假的繁荣也像泡沫一样破碎了。
这就是技术断代的麻烦之处。
安佩正想着，机械平台上的机械师们忽地哗然，剩下的十几个人一下散开，将一个人留在中间的空白处。
“怎么了？”安佩张望了一下。
伊芙好奇地看过去，等到她看清楚被留在平台中间的那个人后，顿时脸色一白：“失心症……”
安佩怔了一下。
那是个背着工具箱的男性精灵。从表面上来看，他和其他精灵并没有什么不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异常。
他的表情非常僵硬，浑身上下所有动作都变得缓慢且艰涩，就像一台许久没有润滑过的人形机器。
他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柄安佩非常眼熟的第三代蒸汽步枪，将它一顿一顿地凑在自己的下巴上；另一只手则是奋力想要去摸蒸汽步枪的尾部。
正是因为这个动作，身旁的同伴们才能及时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在一片静默中，一个女性精灵向前踏出一步，举起手，平静地说道：“我是符文工房的六级符文师，现发现一例失心症患者。根据规定，在三位以上的同胞注视下主持问心仪式，质疑者可以打断我的话。”
短短沉默后，她问道：“你是否还记得自己是谁？点头确定，摇头否认。”
男性精灵如同机械般地点了下头。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近乎停滞。
“你是否还有行动能力？请举起手，或者摇头否认。”
男性精灵幅度轻微的摇了下头。
女性精灵吸了口气，轻声问道：“你是否愿意为机械龟的延续尽到最后一分贡献？”
男性精灵凝固了，就像一尊真正的雕像。几秒钟后，他非常轻微地点了下头。
女性精灵猛地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涌出。
她沉默了几秒后开口说道：“你已经洗清罪孽，可以休息了。”
女性精灵拿出随身携带的单发蒸汽步枪，瞄准男性精灵的脑袋，伸手拧动蒸汽步枪的尾部，然后用力一拔。
安佩下意识伸手捂住了伊芙的眼睛。
在枪声后的一片静默中，女性精灵用手背擦了下眼睛，说道：“不用脱他的衣服，直接送去熔炉吧……我是他的妻子，会上报物资损失的。”
在铁链的绞合声中，机械平台到达了可以生活的楼层。伊芙和安佩与其他疲惫的机械师们走下平台，一路向着休息区前去。
像是察觉到了安佩的沉默，伊芙悄悄地捏了捏他的手掌。
安佩回过神来，低头看向伊芙：“怎么啦？”
“伊芙还是要谢谢陛下的帮忙。”伊芙认真地说道，“要不然就会有三十个人像刚才那样，陛下救了二十四个人呢。”
“……是吗。”
安佩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上次说，要给你礼物，这就给你炼。”
这里到处都是金属，安佩指挥着伊芙这边抠一点、那边捏一点，拿到对应的六种材料，在和伊芙一起回家后，便启动了炼成。
伊芙关上门，跳到桌旁的椅子上跪下，胳膊肘搭着桌面，非常好奇地凑近跃动的紫色火焰，似乎想要看清楚里面正在产生的变化。
安佩目前会炼的超凡物品只有一件，就是卓尔子爵的那枚戒指。
很快便是三分钟过去，安佩将戒指递给伊芙，并告诉她其中附带的三个永续型法术。
伊芙兴致勃勃地将戒指戴在手指上，反复用了几次之后，略有可惜地将它摘下来：“真好啊……单向护盾，清醒术，这两个法术都特别实用，要是可以解析它们的原理就好了……”
安佩好奇地问道：“解析原理？你是说，解析这里面符文的性质么？”
“嗯呐，可惜这些符文都太小了，结构又太精密，而且永续型的符文设计都有流动的性质，很难观测。”伊芙点了点头，“陛下，还记得伊芙的‘世界构成理论’么？”
“记得。”
“这个理论的广义假设是，我们这个世界是由不同的粒子构成的——伊芙以前试图用这个理论来解析原始机器，发现技术层面其实没有完全超出我们的理解。只是工艺做的太好了，里面刻的符文都是又小又复杂，功能又全部集成在一起，所以我们只能想办法复刻一些特别简单的部分加以利用……”
安佩愣愣地看着她，沉思道：“也就是说，如果将功能简单的、可以观测的符文放在你的眼前……你就可以复刻么？”
“当然啦，很简单的。”伊芙理所当然地说道，“伊芙为了不去符文工房上班，特意拜托姐姐给我找了个研究原始机器的工作。虽然还是因为工艺问题没有进展，但仿照的实验做过很多次，符文规律早就总结出来了，只是缺少更多的研究样本……”
安佩没有出声，只是伸手再度燃起命途之火，紫色火焰在桌面上不断跃动着，不断吞噬着金属制成的桌面。
在伊芙逐渐瞪大的眼睛中，一枚直径足有五十厘米的超大“戒指”逐渐出现在她的面前，上面镌刻的符文肉眼可见地熠熠生辉。
“等比例复刻，材料给你标注出来了，这个样本可以吗？”安佩问。
“可以！完全可以！”
伊芙连滚带爬地扑在桌面上，伸手将戒指模型捧在手中，左右上下来回反复的观看着，眼睛越来越亮：“这是互相链接的三条符文组……代表拒绝的符文、代表改变重力的符文、另外一条有点复杂……只需要非常简单的计算就可以把它们分开！”
“喔？”
安佩对符文不是很了解，但他好歹明白大概的原理：“也就是说，原本作为黑箱的符文科技，可以解开了？”
“是的，当然！因为伊芙已经弄懂它们的意思了！”伊芙高高举起手中的戒指，困意早已消失不见，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昂：“从这个瞬间开始！无论法师还是普通人！所有人！都可以用这三种法术了！”
安佩顿时眉毛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