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卓尔领

这是安佩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后，第一次接触到的人类城市。

卓尔领。

听安德森和莫德说，在普利亚王国东南境，卓尔领算是一片比较出名的富裕领地，这里拥有大片肥沃的土地和许多矿山，不少商人都愿意来这里做生意。

从远处瞧也着实不错，近十米高的城墙和护城河虽然在安佩的眼里仍有些简陋，但总算是有了一种来到异世界的新奇感。

但是靠近之后，这份新奇感就逐渐转变成了现实感。

安佩原本下意识地以为，他们三人靠近城市后会迎来一阵好奇的目光——毕竟他们身上目前还穿着从鬼族士兵那里扒回来改造的马褂，在地堡中混了好几天没洗澡，和混沌兽群赛跑，现在灰头土脸浑身破烂的。

但等走近城门之后才发现，他们这副打扮算是毫不起眼。

从城门两旁的小门中进出的民众都是脏兮兮的，衣服都是灰色，很多人没有鞋子，只有少数人衣着光鲜——而这些人可以直接走正中的城门。

安佩可以看到，他们的腰上都挂着一个淡绿色的小牌子，也有人缠在手腕上，炫耀似的不断抬起晃动。

“这是‘上路证’，只有拿着上路证才能走城里的大路，否则就只能走大路旁的小路。”安德森小声说，他早就看出安佩似乎是那种喜欢宅在实验室里对外界漠不关心的炼金术师，“在卓尔领，能弄到一张上路证是体面的象征。”

安佩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东西，直接花钱还不能办？”

“可以办，但是很贵，只有富商和外地来的贵族才掏得起这份钱。”莫德带着安佩和安德森进城，“自由民想要申请的话，必须在城市中定居几年，有足够的贡献，每个月还限额发放……挺麻烦的。”

“闻到你嘴里的酸味了。”安德森乐呵呵地说道，“卓尔子爵这样办，必然有他的道理，诺埃尔子爵怎么不学呢？不会吧，难道是没钱修路吗？”

“因为没必要！”莫德顿时脸就黑了，“又不是王都那样的经济中心，我们东南境偏远小城，在领地里修这么宽的路有什么用？打理成本太高了，不懂领地建设就不要说话。”

安佩扫视四周。

卓尔领中与城门连接的大路由青石铺成，可以容纳四辆马车并行，显得平整宽阔，走在上面的人们大部分衣着齐整，就连驾车的车夫都是昂首挺胸的。

相比之下，大路旁的泥土小路就显得拥挤又潮湿。这些小路通往不同的巷子，入眼可见到处都是低矮破烂的房屋，如同杂草一样胡乱生长在城墙内部，走在上面的人们都是面黄肌瘦的，默默走着，也不出声。

“那些都是农奴么？”安佩问。

“农奴、矿奴、贫民，都有吧。”莫德不是很确定地回答道，“住在这边的应该是贫民和农奴多一些，我记得西北边有许多种植园……谁知道呢。”

安佩便没有再问了。

顺着青石大道一路前行，道路两旁的建筑倒是在逐渐变好，安佩也是逐渐皱眉。

因为就算是在卓尔领的“富人区”，这些或独栋或联排的房屋也完全比不上鬼族的地堡。

尽管从外表上来看，这些有着各色涂装、由石头与木头搭建而成的房屋也显得相当漂亮整洁，但安佩一眼便看出两者的技术含量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卓尔领尚且如此，更别说生活在森林中的鬼族，营地还透着一股原始人的风味。

那么鬼族占据的那座地堡……到底是什么来头？

在安佩的思索中，莫德带着两人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卓尔领的城主府。那是一座相当壮观的城堡，并没有特别花哨的装饰，但厚重的外墙、宽阔的庭院与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水晶窗户却显出了低调的奢华。

在卓尔子爵的管家带领下，安佩三人很快便被带到了会客厅，这里便显得更加富丽堂皇了：他们坐在绵软的沙发座椅上，面前是铺着丝绸桌布的会客长桌，精致的银质烛台上点着熏香，尖锥式的穹顶下游曳着捉摸不定的微光。

不远处的墙壁上镶嵌着一个壁炉，里面并没有火光燃烧，但温暖的空气仍不断从中涌出，让整个房间维持着舒适的温度——那是一座魔法壁炉。

“可恶，贵族真有钱啊。”安德森充满羡慕地低声说道，“永续型的魔法道具，却只是为了加热空气？太奢侈了！”

“这和贵族有什么关系？我家就没有。”莫德嘀咕道。

安佩没有吭声。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干净华丽的会客厅后，他的脑子里总是时不时闪过鬼族那座温暖的地堡、为了一碗热汤而惊喜的“祭神物品”们、从剑尖流淌而下的鲜血、卓尔大森林中冰冷刺骨的空气，还有卓尔领中相隔分明的青石大道与泥土小路。

那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巴克小弟怎么样了？安佩忽然想。大概已经死在了鬼族的仪式中吧。

没过多久，会客厅的大门便被管家推开了，一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大步走进房间。

他的脸颊颇圆，面容红润，短发整齐地贴在脑袋两侧，身穿带有束腰的修身黑色长衣，却依旧难以掩饰饱满发福的身材。

还没等看到人，安佩便听到了他的声音。

“诺埃尔！我的朋友，这是怎么回事，我很欢迎你来做客，但听查理说你狼狈的像是一只刚从泥里爬出来的青蛙，哈哈哈……”

中年人——也就是卓尔子爵，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三人，立刻噎了一下：“……我还以为查理是在和我开玩笑。”

莫德连忙站起来，单手抚胸，行礼道：“卓尔先生，我有一件关乎王国安危的重大事件，必须和您细谈。”

“查理，快去拿热水和毛巾过来，怎么能让我的朋友就这样呆着，真是太不礼貌了。”

卓尔子爵向管家嘱咐了一句，随后走过来坐在会客桌对面，比出请坐的手势：“先坐下，慢慢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