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报很大，忍不住了
宣武军的将军名叫曹范，义成军的将军名叫李周，都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将领，在军中也只是任偏将。
两镇节度使不约而同地派出部下两个偏将和区区几千兵马，显然也没把宋威放在眼里，摆明了是敷衍。
黄巢可不知道他们的心理，眼见得是三镇旗号，吓得抛弃主力直接逃了，若是当初沉下心来殊死一搏，未必没有赢的可能。
但世事就是这样，成王败寇。
沉沉夜幕下，风裹挟着旌旗，似悲咽似怒吼，一行人策马缓缓前行，等到了另外两镇兵马的大营前，自有人上前通报身份。
平卢军兵力不少，再加上宋威的性子，所以就自家搭建大营，而宣武军和义成军则是选择了报团取暖。
“末将拜见宋公！”
“末将拜见宋公！”
两个偏将对宋威没什么好感，但礼不可废，宋威哼了一声算作还礼，他身侧那个年轻人则是躬身施礼。
“郓州刺史梁信，见过二位将军。”
两人看见梁信，皆是一愣，片刻后，竟是都露出笑容；梁信看到他们脸上神情，估计两人都老实收下了他送的那些财物。
他在心里笑了一声，两个将军随即请宋威和他落座。
“军中条件差，没有好茶款待贵客，敢问宋公和梁刺史二位...今夜前来所为何事啊？”
不用宋威说话，梁信就主动开口。
“有一桩大好事，宋公不意独吞，正好二位将军在此，还请带回去，给你们家节度使瞧瞧，确实是好事。”
梁信将活字印刷和“投资”的事大致解释了一遍，好在曹范、李周人都粗读过些书，当即也理解了意思，不过在听到投入本钱之后可获利十倍时，他们才开始真正感兴趣起来。
当然并不是梁信上下嘴唇一砸，说这事你给我钱，我就能给你回报，两人还不至于傻到这种程度。
相反，他们都是读过些书的，在同僚里面，也算是“文化人”，所以在理解梁信的解释后，他们几乎是立刻就动心了。
活字印刷这事，功在千秋，利在当代。
它是完全可以赚钱的。
“那...这确实是好事啊。”李周立刻试探道：“只不过这活字印刷的法子，可否交予我们......”
梁信没有说话，旁边的宋威则是立刻开口道：
“老夫便是凭证，怎么，你们是信不过老夫么？”
宋威虽然人老无耻，但资历和权柄摆在那儿，能让他说出这话来，亲自给梁信站台，证明他肯定对这玩意相当有信心。
这话，可信。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看到曹范的眼神时，李周心里一松。
只要这位老兄不搭茬，自己虽然想不明白，但也有理由去搪塞宋威。
“那我能投钱吗？”
曹范激动地问道。
李周：“？？？？？”
“可以的，假如你投一千钱，咱们就能还你一万钱，你投一万钱......”
“唔，兵甲钱粮能折算钱么？”
梁信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自然是可以的。”
都不用捧哏，这兄弟就来了一发助攻，宋威坐在那边虎视眈眈，李周哪敢学曹范这个蠢货，犹豫片刻，道：“末将可以投一万钱，只不过我家节度那边...”
“哦，倒是忘了说了。”
梁信微笑道：“这个投资，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投钱的。”
“宋公是第一批第一位，二位将军则是第二批，马上还会有第三批第四批......”
“那么，这第几批有什么区别呢？”曹范立刻善解人意地问道，比宋威这老东西还要贴心。
“就是回报周期了，简单说，就是你们投钱之后，多久才能拿到回报。
譬如说宋公，投了十万钱，一个月后，他就能拿到百万钱。
二位将军用钱粮兵甲作投资，三个月后，就能拿到你们的回报，当然了，最后都是用钱来折算的。
投钱越晚，回报周期越长，相信二位也能理解。”
宋威是一个月，他们是三个月。
曹范脑子转动了一圈，表示可以理解。
自己和宋威的地位又不一样，何况人家是第一个投钱的，有些特权嘛，也可以理解。
他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能拿出来的钱粮兵甲的数目，与李周不同，他是宣武军节度使的心腹，这次又是替自家节度赚钱，想来后者也不会怪罪他自作主张。
“甲胄三百副，能折算多少？”
“......”
宋威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露狂热的曹范。
“我...我刚才说错了，我想说，我个人投钱四万，而且，我替我家节度先占个位置，投...你们缺粮草吗？
那玩意能不能折算成钱？”
“都是可以的。”
宋威眼睁睁看着刚才还摇摆不定的李周，很快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和曹范两人像二笔一样求着给梁信送钱。
只因为梁信说的那句话。
投钱越晚，回报周期越长。
反正都是十倍的回报，为什么不赶早呢？
何况还有宋威这个大人物作保，再加上两人都听了梁信的宣传，知道活字印刷可以赚钱，所以才敢如此大胆地投钱。
整座大营都开始鸡飞狗跳起来，两个偏将开始拼命搜罗军中值钱的东西。
甲胄、粮草、兵器、甚至是俘虏的叛军士卒。
不过一个时辰，梁信身后就多了一整排的车队，里面装满了各式物资。
离开大营的时候，宋威的心情看上去很好，看着身侧沉默不语的梁信，有些好奇这个年轻人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夫回去就找场地，让人来操手......”
“这也不用劳烦宋公。”
梁信笑道：“若是强行征发人手，难免会有别有用心之人诽谤宋公的一片赤诚之心。
今夜也多亏宋公陪晚辈走这一趟，不如就由晚辈来承担此事吧，钱粮方面，您看晚辈这儿现在也不缺了，
人手方面，若是宋公那儿有余裕的人力，不妨也一并送来郓州，宋公只需要坐在家里，安享其成便好。
您跟他们不同，晚辈发迹全依赖您，哪里能忘了您，对吧？”
梁信的笑容很真挚，宋威明知道这年轻人又在拍马屁，但听的很舒服，不由得笑道：“既然贤侄你如此想做事，老夫倒也不好阻拦。
钱粮、人手，只要你开口，多少都行，只要把这场子先办起来。”
“好，晚辈定然能做到。”
一路走，一路聊，慢慢回到了宋威的大营。
营门处，几名士卒正抬着什么，抬头见到是宋威，慌的赶紧扔了，对宋威施礼。
“你们抬的是什么？”
宋威心情很好，所以笑着问道。
几名士卒对视一眼，片刻后，有人讪讪道：“这两个女人冻死了，留在营中不好，所以将军让咱们把她们抬出来埋了。”
梁信听到他们的对话，抬头看向他们身后，借着明亮的火光，清楚看到，其中一个女人正是自己临走前看到的那个冻得脸色发青的舞姬。
她长得很漂亮，哪怕是死后也是如此。
梁信刚才还沉溺在那种占据智商高地的快感中，现在则是立刻清醒过来，看着地上的尸体，一阵沉默。
人命，在这个时代里啥也不是。
联想到刚才那两个爽快给钱的偏将，难道真的是因为完全相信了梁信和宋威吗？
后者，他们不敢招惹。
但对于梁信的郓州，他们可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只要梁信给不了钱，他们就敢纵兵劫掠，把损失从梁信和郓州身上再抢回来。
真是...残酷而又真实。
宋威并不在乎这两个不久前还给他跳舞的女人，随意挥挥手，几名士卒刚把她们抬起来，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喉咙里忽然发出微弱的声音。
她居然还没死。
女人的身上已经沾了泥巴，宋威微微皱眉，心里有些不喜，梁信犹豫片刻，忽然开口道：“这女人倒是命大，宋公能否赏脸，把她赐给下官吧。”
“你要？”
宋威纵马前行，声音落在身后。
“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