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发苍苍的外婆去开家长
在教室里，班主任两手一摊，撑在讲台上。
她告诉我们：“这周五下午两点，我们要开家长会。请大家提前通知你们的父母，安排好时间来参加。家长会期间，你们要乖乖呆在家里写作业，好了，下课。”
班长“蹭”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喊道：“起立！”
我们全体同学也跟着站起来说：“老师再见！”
然后大家都纷纷收拾书本，背着书包准备回家。
晓冬收好书包，慢慢地走向她父亲的店铺。
在店铺门口，她就看见父亲坐在店里的柜台后，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记账。
晓冬走进店里，来到父亲跟前，看着他的手在算盘上飞快地操作，然后记录在本子上。
她说道：“爸爸，这周五下午两点，学校要开家长会。”
她的父亲头也不抬，继续打着算盘，回答说：“嗯，知道了。”
晓冬心里有点疑惑，不知道父亲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她说的。
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是这周五下午两点，在学校的三楼，三年（2）班开家长会。”
父亲依旧只是回答：“嗯，知道了。”
晓冬双手抓着书包的肩带，在父亲面前晃了晃，但父亲还在忙着记账。
晓冬便说：“那我回家了。”
父亲回答：“嗯，好的。”
晓冬一路上都心神不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家后，她发现妹妹晓蕾已经放学回家，正在认真地写作业，这可真是少见。
她放下书包，躺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妹妹看到她这个样子，问道：“你怎么了？被老师骂了吗？”
晓冬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她抬头看着屋顶的瓦片，回答道：“没有啊。”
妹妹继续问：“那你是不是丢了钱，没钱买零食了？”
晓冬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刚才的话：“没有啊。”
放空过后，她坐起来，提着书包坐到晓蕾对面，开始写作业。
她心里有些焦虑，因为她的成绩并不理想，语文和数学都只是普通水平，英语还不及格。
如果让父亲知道了，不知道她的父亲会不会噼里啪啦，对她一顿骂一顿打。
一想到她父亲那能杀死人的眼神，她就觉得害怕。
周五过去后，周六和周日她都没敢去店里找晓雪玩。
因为她真的很害怕，她爸会对她发火。
结果，周日傍晚她爸却来了。
她在屋里就已经听到巷子口传来的摩托声响，那是她爸那台摩托车的独特声音。
跟九十年代五羊本田CG125型号的摩托车发出的声音可不一样。
她爸那台摩托十分时尚高调，声音类似跑车发出的声响。
她一下子就像是给雷劈中了一样，立刻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饭桌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假装在写作业。
一旁正在看电视的妹妹疑惑地问：“你不是写完作业了吗？”
晓冬低头没有回答，几秒钟后，就听到了门外铁门的声音。
晓蕾一脸兴奋地喊了声：“爸爸。”
父亲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瓶，把她放在了桌子上微笑回道：“嗯，乖。”
他看了看正在写作业的晓冬，表情瞬间恢复，然后问道：“今天是周日了，你的作业还没做完吗？”
没等大女儿的回答，他便转身对着厨房里忙活的母亲说：“妈，今天煲了生鱼汤，等会儿倒出来给她们喝吧，我走了。”
说完，父亲关好门，开着摩托车就离开了。
晓蕾拿起保温瓶，扭开盖子，把鼻子凑到瓶口闻了闻，然后喊道：“哇，好香啊。”
晓冬拿着笔，装模作样地在写作业，却一脸疑惑：我爸就这样走啦？没骂我？
星期一上学的时候，在班主任语文老师的课堂上，她站在讲台上说：“上周家长会已经结束了，大部分家长都有来，没时间的也提前请假了。”
班主任停顿了几秒，然后接着提高几个分贝说道：“但是，张晓冬，我问你，你叫一个将近八十岁满头白发的外婆来开家长会，她能听懂吗？啊？”
这时，班主任一脸无奈地皱着眉头，用手拍着讲台。
她继续说道：“我问你，你外婆回去了有给你父母转告你的情况吗？你外婆有的点耳背，我一句话说了好几遍她才听到，哎呀，我对你简直无话可说了，我没遇到你这种情况的。”
突然间，课堂上响起几声捂着嘴偷笑的声音。
讲台下的晓冬依旧是一声不吭，因为她压根不知道情况，又如何回答班主任这个问题呢？只能左手扣着右手，好让时间快点过去。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昨晚父亲没有骂她，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去开家长会，而是叫了每天在家用扑克玩排火车游戏的外婆去了。
晓冬背着书包进了店里，走到柜台前问道：“爸爸，家长会你没去吗？叫外婆去的？”
她爸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弄手里的零件，说：“是啊，没时间去，家长会嘛，家里人去就行了，你外婆刚好有空，就她去了。”
晓冬的外婆生了八个子女，在四十岁那年，高龄生的她母亲。
母亲的年龄和外婆第一个女儿所生的女儿同岁，现在大家都三十七了。
晓冬想继续追问：“那…”
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外面突然来的一嗓子打断了。
顾客：“老板，你们有没有这个东西啊？”
她爸猛地抬头说：“哦，来了。”然后便离开了柜台前的高脚凳。
晓冬站在原地，双手抓着书包带不知所措。
她想说，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让她在全班同学面前闹笑话，让老师对她失望了。
她走到柜台后的楼梯里蹲下，右手抓着校服的袖子擦了擦眼睛。
过了会儿，她平静了点儿，走出了楼梯，她妈妈在厨房里忙活，她爸爸在店前给顾客介绍货品。
她背着书包低头走出店铺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