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4客栈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见这一席青衣人,个个透着仙家气度,勤快地一边引路一边将那桌子用自己的袖子擦了又擦,生怕怠慢了。
“先用早膳,回山还有些路程。不如今夜就在此中落脚。“久琮同众师兄弟商议完,复看艾一似乎浑然不在状态,若有所失的样子。久琮看出她那是在强装这一副寻常的样子。当日,一提及莫非他的神色就变了,难道莫非山同艾一有什么渊缘。
“再准备三间上房。”此间,来地宫并未带太多师兄弟,两间上房本是足够了的。
久琮一时间私心,想着那日澡堂的事情,定是不能让师兄第同自己的灵宠同房,变要了三间,就说是为了师兄弟能休息的舒畅些。
此刻,艾一摘掉了斗笠,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出了地宫,久琮突然就要求各师兄弟戴上斗笠,似乎生怕别人看了去。
这斗笠不摘不知道,一摘下来,纷纷嚷嚷的食客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仿佛都屏住了呼吸,似乎都愣愣地看着久琮。
此间,忽有一食客喝了大酒,摇摇摆摆走上前来,道:“长得如此俊俏,何故要装作男儿。”那大汉一身酒气,朝着久琮将将要摸去,就被师兄弟那剑柄打翻在地。“看错了看错了,我以为你是个女……子”在剑气之下,酒气有所消散。
那大汉跌跌撞撞的起来。
本以为众人自是要说道两句的,却个个拍手称快。那醉汉酒醒了几分,复朝久琮的方向看去,又笑道:“原来是个俊朗的男子,怎生得比女儿家还要好看。”
食客们听此一言,又是一笑,并不被这醉汉失了清早的兴致。
用过早膳,小二领路在前看过房间,楼下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人言。
“听说,有几家刚落地的男娃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可巧,都是都是刚落地的时候被称赞了一声好看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妖怪在作祟。”
“我知道。”突然听得这样一声高亮的回答。
此人正是骨羽的三弟泓琮。
此刻是凡人男子的模样。
“你怎么会知道,去,一边玩去。”
“那些都是我送给三哥三嫂的。只是他近日来为了生个小孩,终日愁苦的很,送他做个孩子玩玩。”泓琮复开心一笑。
“你这不是胡闹吗。”
食客们听了泓琮的话,自以为是个疯子。
上邪一把拎起他,走在人流中。“你呀你,说了黑铁没了人性,还送他这个那个,要被他察觉了。”消失在人群中。“还不快些将这些孩子送回去。”
**
“那些都是我送给三哥三嫂的。只是他近日来为了生个小孩,终日愁苦的很,送他做个孩子玩玩。”泓琮复开心一笑。——为了在地宫中生活,云落开始吞噬小孩子的灵魂。骗了泓琮。
***
用过晚饭,走在街市上,久琮买了各色小玩意逗艾一,见艾一片刻放下了心头的烦恼,他也开怀了起来。
期间,久琮拿起了一个胭脂盒粉,发了一会呆,然后好笑自己,却又舍不得放下,便鬼使神差地买了下来,偷偷藏在怀中。
久琮自是以为艾一只顾其他,没有瞧见的。艾一却就是这么凑巧撇到了一眼。
玩累了各自就回了客栈,睡下。那只店小二讪讪的笑,说是少了一间客房,其余又都是满着的。
“实在是对不住诸位,只好委屈诸位挤挤。”
“怎得有人出了高价。”
“小本生意,没办法。”店家亦是上来陪了笑脸。
于是乎,久琮定然是不许旁人和自己的灵宠同房的,又左右没有办法。其实是久琮买通了小二,这班说的客房怎么会少呢。
夜间,艾一睡在床上,久琮睡在地上。“你是我的灵宠,怎么能睡床上呢?这道理你应该睡地上。”
“我先占的床当然是床了。”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睡地上呢?我也要睡床上。”
“……”
“我付的房钱。”
艾一淡淡道,“欺负小孩啦,欺负小孩啦……”
艾一心道拥有足够黄金的重要性,可惜我有的是一山贝壳。
“……”
“好好好,你睡床我睡地上!”
虽一床之隔,艾一却彻夜未能入睡。她望着久琮的背影。
“久琮……殿下”
久琮也没有睡着,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又道:“睡不着?”
“嗯。”
“你和悬雨是怎么认识的?”
久琮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地宫的时候,他看到小师弟的衣服莫名其妙就换了,虽然可能是某个人故意的,就像在说……这个人,我已经做了标记。
“我小时候救过他。”
“小时候……”久琮突然不想再问下去,他对灵兽上山前的事情,一无所知。
“你睡了吗……”
“……”
此刻的月光静静洒落在他们之间,艾一原本放在离久琮更加近一些的手,悄悄缩了回来。
像是所有的勇气突然消失。
就在同一刻。
久琮静静看着艾一的背影,假装熟睡。
一直一直看着你,便不能说出来……
“要说我们这些做妖的长寿有什么好处,大概就是我可以永远陪着你……永远……”
正睡熟了,蛊朵弥散的芳香钻进客栈。
悬雨垂着头看艾一,月光柔柔晒在她的脸上,一卷发丝躲懒地拂着面,气息微动。“呵,艾一,”他将她抱起,弹起到几步开外,悬雨裹着浓烈的妖光,手持一柄长剑,剑末还滴着血,鲜艳的血色在蓝色妖光下显得格外扎眼,他低着头让人看不出神色。
眼前的客栈有些地动山摇,支撑重量的柱子有些松动,灰活着碎屑像流沙在几道柱子间流泻。悬雨看了一阵,被他的妖气散而来的瘴气形成几股躁动的气流在客栈内胡乱地流窜,客栈在“轰”的一声巨响下化为一片废墟。而未及时离开的统统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悬雨浮在云层中,半晌,语气平静地补了句:“玩过头了。认识你的人统统都得死!”他的笑容透着邪气。
四方的砖瓦哄然倒塌,结界的边缘透出屋顶于天空相互衬托,像一颗陨落的繁星在夜空中闪烁着星光。
刚驾着结界浮到里废墟稍尽些的地方,打算带着艾一离开。久琮从结界中滑了出来。随手扬了扬,四五个属下便开始找掩埋在废墟之下的其他人。
悬雨立在堆起的废墟之上,风吹起他飘飘的衣带,紫色的结界的光芒柔柔铺在他一侧的脸上,另一侧隐没在黑暗之中。“你居然还活着!这一场闹剧该结束了,一个妖怪爱上凡人的闹剧。”
***
据说五百年前西方妖族为了平定北方叛乱,途径九泉林,就想起了他们那个封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旧主千夊。传言,千夊自小就喜欢人类,常常去人类的村子离玩,继承妖族的首领帝王之后也一贯入此,尽管下属如何劝说,告诫人类是多么危险。但他似乎对人类有种特殊的情感。
在人类的村子里,他是个小孩儿的模样,很讨大人们的喜欢,常常会有大人给他些吃食,所以他也喜欢人类的食物。他甚至笑着对属下说,人类和妖怪也许是可以共同生活的。
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里,他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巫女封印了,那个巫女只不过想试试身手,他也不知道对方一个看似小孩的人会是什么妖怪,只是很偶然的一次随意的施展。结果,千夊真的就被封印了。当时的他,不过是一个不足百年的妖怪,虽然继承了家族的血液,但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妖力也不懂如何去破解封印。而他的族人以为主人贪玩不愿回来,毕竟这也是常有的事,并没有到村子里去找他。如若他们来找他,这种简单的封印也是极其容易解开的,
就这样他被封印在石块里沉睡着,他静静地躺在河边,夏天的时候在嫩绿色的草地映衬下,在斑驳的树影的点缀下,就这样又过了四百年。直到往昔河流变成了四百年后的小溪,金灿灿的不知吸引了谁的目光。
她是个不错的巫女,她并不讨厌妖怪,老实说她也确实没有收服过什么妖怪。不过却有几个妖怪朋友,她总觉得与其净化他们,还不如让他们按自己的方式存在着。
但女子第一次看到千夊时,她其实并没有认出来他是多么了不起的妖怪,她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觉着溪水边有一颗发光的星星,闪动着傲人的金光。女子把他捧在手里在溪水里清洗。
作为形体石头的千夊也是那时候醒来的,他还未想得十分明白,那清冷的溪水和抚摸作为石头的自己的手的温柔。但当他从溪水中被抽离的那一瞬间,千夊发了许久的呆,她是那样好看,四百年的沉睡似乎都是在等这一刻的照面。
但千夊的失踪,发起了一次又一次人族和妖族的战争。彼此之间的仇恨早已经说不清,是谁的过错,是谁的罪恶。
这种具有强大妖力的东西不是一般妖物可以驾驭的,更别说久琮,被这种苏醒的妖力侵了心智只会露出这幅丑态。悬雨随即收回了目光,落定在艾一的身上,他觉得突然有些疑惑,为什么会选择这样弱小的人类来继承天怨乌物的力量。“悬雨!为何要突然破坏协议,发动争端!我们不是约定把珠子收回此事也就作罢。”久琮道,悬雨腾空将她抱起。一个球形的结界化出来,将他们二人裹在其中,结界发出波兰似的蓝紫色光芒让靠近的四周的瘴气畏缩退却。
久琮化成真身,亦是在空中腾起。
二人在空中缠斗!
艾一佯装假寐。溜!
“小白龙。”
“是主人。”
“……”
“我们这就启程去不老树。”
小白龙在高空中突然遇见了一片黑云,待它还未越过黑云,便看到镶嵌着红蓝宝石的银色轿子缓缓驶过。小白龙同那轿子纠缠了起来,盘踞其上。
艾一从那轿帘中一探,竟是一穿着华服的男子,银色长发披肩,皮肤白皙胜雪,双唇鲜艳如血。
故人相见,没想到是这般情景。
轿中的男子趁其不备,一把将他拉入轿内。
本想前往不老松的艾一,半道上又被悬雨拦住。“不好!难道刚才的悬雨只是你的身外化身!”艾一心道。
“我说过,我会回来的,只是一时不见,你怎么成了男儿身。“悬雨一眼就认出,这便是莫非山的那个小孩。
艾一楞了一下,道:“你故施黑云,拦旁人道做什么。“
只见他慵懒地摊在轿子里,复又饮上一口美酒,慢慢悠悠道:“你这急急忙忙要去哪里,不如陪我先去不老树喝一喝喜酒,凑一凑热闹,如何?”
言罢,从怀中掏出了一银色螺纹装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你若不去,我就索性带着你到我府上做做客,也好报答你当日之恩,如何?”
说着,褪去了艾一的青色外衣,丢出轿外,又将自己的一件白色锦缎替他穿上,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刚才那个是……”
“是我的身外化身……我早就料到你会来,这不,在这等你。”
“好个守株待兔!”
刚才在黑云里的几番折腾,小白龙着实也是累了,艾一一时无奈,也罢让小白龙躺在她的袖子,聒噪的小白龙突然就不说话。许是想睡下了。
于是乎,艾一就坐着悬雨的轿子来到了不老树。
在此前,不老翁的孙女萱洛知道自己就算是嫁给了水君旭妄,白岐亦不会来,当时要嫁给旭妄,多半是一时昏了头,现在清醒过来便又有了毁婚之意。
是日,便听到房子中传出女子的尖叫声。
旭妄亦在房中。
“我苦苦等了你几百年,你当真不爱?”
“对不起……”
“求你放开我,我此生只爱白岐一人。”
“你我的婚事四海皆知,岂容你说不嫁就不嫁,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也罢,你,我娶定了。”
彼时,传出各色玉器碎裂的声音,东拉西道的声音,女子的抽泣啼哭的声音。
就此,萱洛觉得自己再无法喜欢,便只是哭闹了几次不再提退婚一事。只是此事过后,她要他替自己羞辱一人,此人便是无稽山伏兮小弟子,白岐。
也就有了后来的,旭妄挑战伏兮小弟子白岐一事。
至于那鸿鹤仙翁玄孙子怀,定也是在这宾客之中的,自从他知道无稽仙人小弟子并不在弟子之中,便心中有一怒,只是怒上心头,他就越发喜欢冲人微笑,一时间得了一个乖巧懂事的美名。
萱洛欲退婚,谁,就这么巧告诉了旭妄?
又是谁将那旭妄挑战白岐小弟子的事情传扬出去,弄得满城皆知。
悬雨的手在那酒杯的边缘划了一下,复放到艾一的唇上,一抹,笑道:“你果然太过招摇,还是将这面具戴上,也好挡一挡桃花。”
“九宫也是你人吗?”
他不说话。
还来不及拒绝,便被悬雨戴上了玄黑色的面具,上有奇异的图案在夜色下亦能被看见。虽是不情愿就被戴上,但艾一觉得悬雨的话在理。就花妖一事,就让她吃到了苦头,故而也不阻拦。(路上遇见一花妖女子,见艾一的男装打扮,一时动了心,想要委身强了他。)
宾客们陆续而来,看不老树上方飞来一顶银色的轿子,口耳相告。一时间,不老翁亲自前来相迎。
还未等不老翁开口,见了悬雨的眼色,便知他今日来此地,不想被道破身份。
故此,悬雨道:“老翁,近日身体可好。我适才来的匆忙,竟忘了戴贺礼,他日定命人还上。”
不老翁恭敬地笑道:“哪敢,哪敢,您……你能来,已经是折煞老夫了。”
“你……竟然偷我小白龙!”
艾一本想着她和小白龙非亲非故,如此便是不救全当送给悬雨了又何妨,想想反正也救不了,要不干脆先走。可又想着,没有它自己竟是连无稽仙山在哪里都不清楚。于是,只好暂且住下,见机行事。
“你……好冷酷,好无情,我好歹带你飞来飞去……”小白龙腹语道。
就这样就过了三日,艾一道:“你且将小白龙还我。”
艾一本已不抱太大希望,觉得悬雨定会借故推托,没想到,这次他倒是爽快得很,将小白龙还给了她,又听他说:“今夜,陪我用过膳食再走可好?”艾一见他如此爽快,便也同意了。
晚间,见他未用过膳食时脸色就有点难堪,果然吃到一半,便腹痛难忍,倒在地上。
艾一以为他又生出一计要留她在地宫陪他,便道:“你不过是不想我走,何故如此骗我。”
却见他不言语,面色极为难看,身体蜷缩在地像是中了什么剧毒。
艾一刚想叫人来帮忙,却被悬雨一把拦下,道:“你将我扶到内室中去,切莫让旁人见到。”
艾一虽不解,但深以为是,便将他扶至内室。
“何人对你用毒,可有解药?”
艾一见暗室之中备着一些解药,此处极为隐蔽,又见了女子生活过的痕迹。情况紧急,未来得及细想。
“自是你下的毒……”
悬雨依旧是嬉嬉笑笑的模样,银色的长发如今散落在小床上,复又紧缩双眉,抱紧了身体。
艾一不理会他的胡言,道:“可有解药。”
悬雨见她真的生气了,便不在玩笑,严肃了起来,很快找到了解药。
他吃力地闭上眼睛,停顿了一下,紧紧拉着艾一的手道:“这两个瓶子里一瓶是解药,另一瓶是毒药,你想我喝那瓶,我便喝。”他本已经痛苦无比,却故作轻松,又是一笑。
“喝了毒药,我便还你自由,喝了解药,以后你便再留在地宫陪我,可好?”悬雨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复又蜷缩起来。
艾一拿起解药,后又觉得悬雨的性情,万一这一瓶才是毒药,想着便要往自己的嘴里先试一试。
悬雨神色紧张起来,立马打掉了那杯药,虚弱道:“两杯都是毒药,以毒攻毒,你怎可喝。”
说着,乖乖拿起药一饮而下。
毒入体内,他定是疼痛难忍,脸色难看至极,却强忍了下来。
复道:“抱着我,可好?”
艾一便抱着他,觉得他浑身发烫,似乎控制不住就会伤害自己。
“想同你讲个故事,如若今夜不讲,我恐怕再没机会……”
“嗯。”
“你可知,这暗室其实住过一个女子,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已经是个白发枯槁的老人,僵在那里半点气息全无。”他拽着艾一,表情痛苦,目光似乎望着远处。
“艾艾……”
“嗯。”
“那个女子年轻的时候也是美丽动人的……凡人愚昧无知,以为将那女子送给地君,就可以保佑来年丰收无灾,便将这女子活活埋在地下。”悬雨紧紧拉着艾一,像是很无力。
“地君救了她,后来将她藏在这暗室之中,不见天日,常年看守,犹如地底牢笼。”
艾一回忆起暗室中的东西,确实是女子的用度。
“既然救了,地君为何不放她回凡间?”
悬雨躺在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嘴唇抽动着。
“地君爱上了这个女子,但他又是那样孤傲的神,根本不屑爱上凡人。”
“后来呢……”
“有一日,守门的手下进入了暗室,侵犯了这个凡人。”
“地君知道吗?“
“他知道,当时他就站在旁边,抱着双手,冷眼看着这一切……“悬雨幽黑的眸子闪过一道黑暗。
“他不是爱着这个女子吗?“
“很久以前,我也这样想,我也不明白,后来……我猜他救了那个凡人,阻碍了凡人的命运,对他而言已经是无上的耻辱……他是神,他无法忍受自己屈服于自己的欲望。”
艾一深深地看着悬雨,似乎她已经猜到了。
“不久之后,那个凡人便生下了一个男婴,守门的手下也被处死……他将那个男婴当成自己的孩子,将他抚养长大,世人便只知那个男婴是他地君的孩子。”
果然,艾一猜测悬雨口中的男婴就是骨羽,“所有人都以为骨羽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那个生活在这个暗室中一点点老去的女子就是他的凡人母亲。他们最初在莫非山相遇的时候,艾一就猜测他是半妖,只是不曾想他的身世竟是这样,日夜看守着那个可怜的凡人,最后还是动了情。
“我曾经记恨过我的母亲,我想问她为什么不自我了解,要将我生下来……后来,我明白了,那不过是个无助的女人,她太软弱了,就如同最初,她被凡人选为地君的新娘,被活活埋在地里……”
她紧紧地抱着悬雨,“别睡……”
“父君对她的爱,超越了他自己的想象,只有我……我才是父君真正合法的继承人!”
悬雨和骨羽是同母的兄弟!
艾一看着无比虚弱的悬雨,担心他一睡便不再醒来。
毒从何而来?她以为他只是同她玩笑,其实,悬雨一早就知道他的发丝里夹杂了一种香味,是子怀偷偷下在其中的毒,只要他越想要靠近艾一,便中得越深。
而艾一早在那日醉酒的时候,就被子怀偷偷喂下了解药。
待到第二天清晨,余毒已清。
艾一想留下来观察几日在走,却被悬雨早早命人送出了地宫。她遍寻入地宫之法不得,只好就此离开。
“主人,您从不对人谈及此事。”
“该杀的人已经都杀光了,告诉又有何妨。”
悬雨并没有告诉艾一,在他绝望的时候,是她给了他改变命运的权力。如若不是那几年,莫非山的山洞里,汇集天地之灵,供其修炼,加之躲避兄长的追杀,他也成不了如今的悬雨。
宛若半妖的血统,幼年的悬雨受尽了世人的冷落和嘲笑,父君的妻妾更是想方设法折磨他,没有朋友亦没有所谓的家人,就连父君的疼爱亦是遥不可及。
是那个莫非山的小孩改变了他的命运,他的父君亦为了解救苍生填补地底苦海而死,后他杀光了兄长以得地君位。那些羞辱他的人,一一都消失了,偌大的地宫更是随着他的喜怒更改往日古板的装饰,焕然一新。
“现在想来,想要获得父君的关注……是多么可笑的笑话……父君对母亲的爱也随着凡人短暂的生命消失,昙花一现罢了。”
一切都因为莫非山而开始,他却觉得此间少了点什么,孤寂中他终于找到了莫非山当年的那个孩子,艾一。他曾亲眼见证过年幼的她,到后来的冰冷,到后来,她虽然不知何故变成了男子,却修得仙身,性子虽还是十分冷淡,却有了一丝生机。而悬雨觉得自己的漫无目的的活着似因为她的再一次出现变得有趣。
“我等你忘了那个人。”悬雨包扎好伤口后将一块玉佩塞到艾一手中,对他道:”你若想见我,便带着这块玉佩,我自会出来见你。等你想通了,永永远远活着这地宫中,再不理会外面的纷争,可好?”
第二天,天没亮,众人便躺在了荒郊野外之中,仿若地宫只是一个虚无的所在。
昨日欢歌不过是昨夜一梦。
“如若可以,真想在地宫醉生梦死,不理凡尘俗愿。何不将艾一困在地宫?”
“可惜地宫,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子怀?为什么要对我下毒?”
“速去查一查。”
***
悬雨原本是想拿走他和九宫以前的记忆,可这会儿又改变了主意,听到他面色惨白叫出了“悬雨”,他的眼神变得更淡。“这种程度的毒,对我能有什么作用?我早就是没有情感的,九宫?”
悬雨伸手环住九宫腰间,蛊朵在空气中支离破碎,发着一闪一闪的星星般的光芒消隐在空气中。疲惫不堪的九宫盒很自然地贴着悬雨……睡着,这种蛊朵最后消隐的气息促使九宫疲惫不堪。“九宫?为什么……为什么就连你也要背叛我!你凭你!你看看你自己,你拿什么和我对抗!”
“悬雨?你是不是忘了,一缕情丝还在我这里!”一言罢了,一只蓝色的蝴蝶停在一个发光的玻璃瓶上,眷恋着它的美久久……九宫的手抵着唇散发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玻璃突然碎裂,金色的光急不可耐的回到悬雨的身体里去!
与此同时,蛊朵从悬雨的身体里转了出来,一边转一边勒得皮肉更紧。一下子将悬雨包裹住。
蛊朵是一种生长在阴暗丑陋人心中的妖怪,舔食人类痛苦的记忆来壮大自己,沐浴人类的内疚和自责。通常人类不易察觉到它的存在,只是觉得模糊记忆里发生的事情变得更加模糊,只剩下回味的犯罪感。据妖怪间口口言传,它怎么也算是一种对人类无害的花朵,最不济就是寄生在人类体内罢了。
可这件是发生了转变,就在一年前这种妖怪被九宫捕获,并研制出了另一种妖物。只要被蛊朵扎根的人类就会成为它的土壤,它会肆无忌惮地伸入“土壤”,翻弄起人类痛苦的记忆,那些沉睡的记忆就像灯光下扑打着翅膀的蛾子奋不顾身的寻找光芒并消失在灼热的痛苦中。那些记忆会便的越来越残破,直到真正的遗忘,再也不可能回忆起来,就连梦境里也不会再出现了。
“这是我特意为你研制的。”
听见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被蛊朵缠绕的悬雨,已经完全无法动弹,现在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悬雨觉得他对这个声音充满十分熟悉,虽然听不出是谁,但不希望这个声音是他,比起被这种妖怪花从自己身体里长出来带来的恐惧更害怕那个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的这个声音,这句“这是我特意为你研制的。”
“你确实很聪明!几乎没有软肋!”九宫睁开眼睛,惨败的脸色上挂着几丝血丝。“能重伤你的只有一个人!你对自己真的很狠,连情丝都能抽出。但你不该动我的人!”
先前的种种,对于那个人的记忆,原只觉着是灵力的增长,破坏了对记忆的封印,现在想来都是一种错觉。这一切的回忆都是从离开结界那天就被安排好的一颗种子,一颗长在记忆之上的种子,一颗环报自己的种子。从未有过什么离开,他一直都在,时时刻刻不曾打算放开,他要复仇!一丝一毫的自由。悬雨对这样的他产生第一次感到陌生,每一步都被安排着,每一步都精心的设计着,让他就像现在这样无力抵抗。
悬雨没有说话,眼神淡淡的,就那么看着他。蛊朵的藤蔓环绕着他,生长出幼嫩的叶子,他的面色惨白,虚弱的微微合着眼,嘴里突出那个男人的名字“九宫”。
虽然没有夺走全部的记忆,但那些仅存的记忆只是些淡淡的痕迹。他留下这些记忆,似乎是任性地想要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她的生命里。
记忆让悬雨第一次有过这样的恐惧,哀声道:“九宫,不要啊……啊……”他的声音,从尖叫变成了惨叫!
“原来是我亲手杀了她!埋葬在莫非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