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思维的发展史
为了更好地理解系统思维对于人类情绪功能的意义,也为了避免认知模式阻碍系统思维,我们有必要追溯系统思维发展和应用的历史。虽然,系统思维在人类行为中的应用很新,但它本身非常古老。事实上,如果把系统思维等同于意识到自然“过程”的能力,而不仅仅是意识到自然“内容”的能力,那么有证据表明,系统思维至少可以追溯到2500年前。[9]卡尔·萨根(Carl Sagan)描述了,公元前6世纪生活在伊奥尼亚的希腊人的思想,表明当时已存在相当复杂的系统思维。
突然间,人们相信所有一切都是由原子构成的;人类和其他动物是由更简单的形式产生的;疾病不是恶魔或神灵造成的;地球只是一颗围绕太阳转的行星;星星离我们很远很远。[10]
虽然,在伊奥尼亚出现的这些观念,反映了人类在那个古老的时代似乎是参照自然世界来思考“系统”或“过程”的,但在接下来的2000年里,系统思维在很大程度上被忽略了。在公元前2世纪,托勒密(Ptolemy)提出了极具影响力的行星运动模型,该模型强化了前伊奥尼亚人的观念,即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太阳围绕地球运转。这种观念压倒了伊奥尼亚的思想并且持续影响了1700多年!此外,人类一直相信自己是被创造为当前的样子的,疾病也是恶魔造成的。
不难理解为什么人类会坚持认为自己是这一切的中心,似乎一切都确实是围绕我们(地球)运转的。甚至早在17世纪初,望远镜被发明之前,我们就已经可以仰望星空,看到许多迷人的天体围绕我们旋转,月球、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土星以及无数星星都是肉眼可见的。看起来我们是静止的,而其他一切都在运动。我们把行星的个别特征归因于它们的运动。因为我们并不了解行星之间的相互关系,所以很自然地用我们投射到每个行星上的特征来解释它们在夜空中的旅程:火星是战神,金星是爱与美的女神,水星是信使,土星是农神,木星是众神之王……对于我们不了解的事物,我们常常会向它们投射内心的恐惧与希望,而这些行星就是一些现成的客体。
一系列事件使我们重回系统思维,至少就太阳系而言是这样的,从1543年尼古拉斯·哥白尼(Nicholas Copernicus)提出日心说开始。他提出,太阳系的中心是太阳,行星围绕太阳做圆周运动。虽然,哥白尼模型基本上是准确的,但他定义的行星轨道并不完全正确。约翰尼斯·开普勒(Johannes Kepler)很快证明这个轨道是椭圆的,但是哥白尼迈出的勇敢一步,永久地改变了人们对自己在宇宙中的地位的看法。
开普勒是一位训练有素的科学家,主要从事第谷·布拉赫(Tycho Brahe)的观测工作。他孜孜不倦地追求一种太阳系模型,一种与目前每一个可观测行星的运动结果相符的模型。科学的任务始终是修正理论和模型以使其适应观测结果,而不是修改或忽略观测结果以维持现有理论。虽然,开普勒常常为观测结果与他的模型不太相符而沮丧,但他坚持不懈,最终收获了一个能精确描述所有行星运动的数学模型。开普勒确信,他所描述的精确行星运动,其基础是某种力,它维系着行星运动,但是他并不知道这种力可能是什么。他定义了这部分运动,并且说明它们各自的运动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互关联的,但是他不知道这种悬浮的相互关系的基础是什么。虽然,在开普勒1630年去世时,这个问题仍未解决,但他精密的研究已经将我们带入第一个全面的具有高度预测性的科学理论的边缘。
1666年,随着万有引力定律的发展,艾萨克·牛顿(Isaac Newton)成功地解决了开普勒难题。萨根对于牛顿的伟大理论概括如下。
从一开始,事情就走上了下坡路,人类历史上一直相信月球围绕地球转动。牛顿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人,他发现这些现象是由同样的力引发的,这就是“万有”一词应用于牛顿引力的意义。同样地,万有引力定律适用于宇宙中的任何地方。[11]
正如所有伟大的科学家一样,牛顿看到的是简单,其他人看到的是混乱和细节。牛顿看到的是过程,其他人仅仅看到了内容。引力是行星运动的原因,行星并没有自己的思想,但因其自身质量而构成了一个引力场,而正是这个“场”控制着每一个行星的速度和路径,这是一个完美的平衡系统。伯克森(Berkson)用以下方式描述了牛顿理论的重要性。
……牛顿能够非常精确地推导出行星的运动,并以正确的形式推导出开普勒和伽利略(Galileo)曾经发现的一些定律。牛顿定律在预测新结果方面比人类历史上任何理论都要有力得多,并且它的预测非常成功,或将成为未来的理论努力的新标准。[12]
随着伊奥尼亚式的精确,哥白尼、开普勒和牛顿将我们带回了系统思维的领域,至少在物理学界是这样的。[13]
自牛顿以来,物理科学在发展系统理论方面不断取得进展。当然,爱因斯坦在其中做出了不朽的贡献。现在,一些物理学家认为我们处在统一场论的边缘,这是一种基于四种力的相互关系来解释所有物理现象的理论。这四种力分别是:重力、电磁力、强力、弱力。也许物理学家们并不像有些人想的那样全面细致,但很明显,物理科学的理论发展远远领先于生命科学。
物理科学及其系统理论的发展到了相当成熟的水平,可以带我们在地月间穿梭。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生命科学的发展仍处在初期阶段。生物学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一门描述性科学,它对于所观察到的现象只有有限的解释方法。虽然已经有了一些重要的生物学理论,例如达尔文的自然选择理论,但是生命过程的复杂性使得理论的发展极为困难。尽管许多生物系统已被描述,可是没有发展出与物理科学同等复杂的系统理论。对生命过程的描述常常达到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高雅境地,但无论它们的复杂程度如何,描述仍然将我们限制在生命科学中相当于前牛顿时代的世界。当生命科学领域缺乏综合理论时,有太多关于生命的东西是无法被解释或预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