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花言诱同窗
有道是：隔行如隔山。景梦喜对着舒老板信誓旦旦地大言不惭，临到兑现诺言时，无疑是叫苦不迭了：这叫自己到哪里去觅舒老板已预付了钱款的紧俏药品？失信了舒老板等于断了自己去风流的路。小桂香那柔软丰腴的身体、媚态十足的嗲劲，一经缠绵，迷得景梦喜魂不守舍，巴不得夜夜去风流潇洒，可惜囊中羞涩。寅吃卯粮的八块银圆，凑上日积月累省下来的几块银圆，能有几次可去潇洒？天底下毕竟没有免费的晚餐！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加上自己在药业这一行中两眼一抹黑，这不是叫自己成一只无头苍蝇了吗？思前虑后，他觉得非得把宝押在楚福临的身上不可了。只有花言巧语地缠住了这位肯帮人的同窗贵人，才有可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天无绝人之路。这一招真叫景梦喜轧准了苗头。当他哭丧着脸把自己答应舒老板搞紧俏药品的事同楚福临一说之后，楚福临皱起了眉头免不了埋怨他：“你手里没有金刚钻，怎么敢揽瓷器活？你是行外之人，知道搞这种极其紧俏的药品有多难吗？上次因为交情匪浅的舒老板相托，我才掮着老头子的牌子，人家才算开了恩放了两盒给我，你真不知这个面子有多大！”其实不假，县里药政科的头，歪了嘴巴，连得吃饭、说话都会稀里哗啦地流口水，走了不少医院、寻了不少医生，病症一点没减轻，后慕名而来请楚家老爷诊治。结果妙手回春，楚老爷仅用牛鞭子等八种药材自调的药粉贴在穴位上，没几次就痊愈了。这位被这种看似不是大病的病折磨得苦恼不已的莫姓科长，当然感激不尽了，当场对着楚老爷说：“大恩不言谢，今后你们楚家需要紧俏药品，尽管来找我。”届时正巧在场的楚福临无意中听到莫科长这么说，可谓是闻者有心，便去掮着老头子的牌子上门相求，总算让他如愿以偿，帮舒老板搞到了这种急需的管控药品。
景梦喜一听暗喜自己果真一矢中的没有找错对象，他马上不失时机地腆着脸央求：“我知道你小老兄在行内是个行家里手，路道粗着呢！反正你也是为舒老板搞的，这次就请你小老兄给我一个面子，让我在舒老板面前做做人、扎扎面子吧！我想你这位一直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学弟，一定不会不给我面子……”
被老同学戴上了高帽子，倒是使一向重情面的楚福临左右为难了，一会双手揉搓着，一会尴尬地抬头凝视着景梦喜，嘴里喃喃地支吾着：“这……这……”
景梦喜一眼窥透了老同学既不情愿轻易放手，又碍于情面不好意思拒绝的矛盾心理，知道还应该把帽子给他戴戴高：“我是由你小老兄的引荐才结识舒老板的，我在他的面前坍了台，你小老兄也不会有面子呀！你放心，你往我的脸上添了光，你也有面子嘛。我这个小兄弟‘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还是懂的，朝后我是会想方设法回报你小老兄的。”
花言巧语功夫堪称一流的景梦喜，终于说软了楚福临的心：“罢了，罢了，这次就算我买了鞭炮给你放了，面子让你去扎！”
见着老同学吐口答应，喜得景梦喜眉开眼笑地双手抱拳，朝着楚福临揖了两揖，嘴里依然是好话连篇：“有恩不报非君子，逢上机会，我一定会涌泉相报你恩德的。”
喜不自胜的景梦喜立即拿了楚福临忍痛递过来的两盒紧俏药，飞跑着去舒老板那里邀功请赏了。正被家里一再发来“不惜一切代价搞到救治新四军江南挺进纵队二号首长的救命药”指令催得心急如焚的舒正悦，突然间喜从天降，应了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老话，自然要对这位初识的小青年感激不尽、刮目相看了。他不时地朝着景梦喜跷起大拇指：“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你小兄弟的路道这么粗！”
听着舒老板的夸奖，景梦喜似是喝上了一大碗蜜糖般地甜蜜，得意忘形之时，禁不住又习惯成自然地大言不惭了起来：“嘿嘿，要说能耐嘛，小兄弟景某还是有一点的，只要舒老板瞧得起小兄弟，不亏待小兄弟，那景某愿为舒老板效犬马之劳。”
“那好，赚得到外快保你拿大头。”舒正悦怎么会听不懂他话中的弦外之音？为了这条无意当中开辟的搞药渠道的畅通，舒老板当然要行得春风有夏雨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舒老板除了应付的酬劳之外，还存心多赏了三块银圆给他。凭着口舌之利就获得了如此丰厚的酬劳，当然要让景梦喜心花怒放了：这下又可以让似乎有些冷淡的迷人尤物对自己柔情似火了。
当景梦喜兴冲冲地去重温温柔梦，把一堆银圆朝桌上一放，小桂香立时柔软无骨地滚进了小情郎的怀中，嗲气十足了，可谓是见钱眼开。小桂香放出种种逗诱手段，自然是挑逗得景梦喜飘飘欲仙。他心满意足之余，自然要感慨不已了：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若要使叫人难以释手的小尤物对自己死心塌地，当务之急应是让楚同窗自觉自愿地为自己支付快活铜钿啊！左思右想之下，景梦喜觉得只有让楚同窗当这个冤大头了！方法嘛，唯有引诱楚福临陷进温柔乡之中不能自拔了，如此才能达到心想事成的目的。
想想得意，眉头一皱便想出了计谋。这天临近下班，景梦喜恭敬地对楚福临说下班后要向他汇报教务方面的事情。下属要同自己商谈工作，作为一校之尊的楚福临岂有不同意之理？景梦喜见他爽口应诺，立即瞅空出去买了半斤白切羊肉、半斤油氽花生、半斤卤干与几个鸡爪，并买了五斤一甏的绍兴黄酒。精明透顶的景梦喜，明知汇报工作是假，极尽引诱之能事是真。若想诱使那个呆板得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同窗乖乖地上钩就范，唯有在他脸红脑热之际使其忘乎所以。一切企划妥当，姜太公就稳坐钓鱼台，静等大鱼来上钩了。
楚福临的时间观念真强，下班的铃声一响，就踏进了景梦喜的办公室。景梦喜一见他来了，二话不说把老同学拉进了自己的寝室，说：“我备了酒菜，虽然不成敬意，但是边吃边汇报总比一本正经地汇报有味道。”
“无端端地要你花费叫人于心不安呀！老同学了还用得着客气吗？”
“老同学小酌叙叙情，难道不可以吗？何况你小老兄是我报答不尽的大恩人呢！”
景梦喜的回答叫人听了真舒服，楚福临马上就“既来之，则安之”了。景梦喜忙不迭地在两只汤盅里斟满了绍兴酒，恭敬地端起来感谢上次老同学的成人之美。随后便装模作样地汇报了几件有关教务的事情。
酒过三巡之后，景梦喜见着小老兄同窗已经有些面红耳赤了，立刻不失时机地把话题引到了预先设计好的主题上：“老同学，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干吗像个老古董似的，为啥不见你出去潇洒潇洒、风流风流？即使娶到了如花似玉、称心满意的嫂夫人，那也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呀！外面的世界精彩极了，能让人乐不思蜀的迷人尤物有的是，你实力雄厚手头宽裕，何不花点小钱出去换换花头、品品不同的滋味乐乎乐乎？你不要想不穿，何必要落个‘少壮不白相，老大徒伤悲’的后悔呢？”
楚福临见他开始口无遮拦不正经了，禁不住笑骂他了：“你呀！又要三句话不离本行，简直是风流成性了！到辰光可不要倒在风尘女的石榴裙下冤死了后悔莫及！”
景梦喜不以为然地说：“性，人之本能也！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老兄就不懂了！古人不是流传下来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名句吗？我劝你不要像个小老头似的不开窍！等你体验到了那种如痴如醉的美不可言的滋味，保你不肯放手！”
可是，冷水泼不进一点，楚福临依然不为所动地摇着头。书香门第出身的楚老爷，一向视寻花问柳之举为小人之举，所以防卫甚严。从小在这样严肃环境中长大的楚福临，当然是规规矩矩不敢逆家父的意愿而为的。道不同不相为谋，生性风流的景梦喜猜不透楚福临古板到底的缘由，难免要从歪路上想了：油盐不进的家伙莫非有着难言的暗疾？
一想到这，景梦喜趁着酒兴冲口而出：“你小老兄冷水泼不进一滴，恐怕是那东西不行？”
楚福临嗔了他一句：“你是在门缝里瞧人！老实告诉你，我的身体强壮得老虎也打得死呢！”
景梦喜嬉笑着说：“既然你强壮得很，那你不出去采采野花的奥妙，一定是嫂夫人的床上功夫了得，迷得你小老兄不肯移情别恋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经意中被老同学触到了难言的痛处，楚福临顿感本已被酒烧红了的脸滚烫得更厉害了。在景梦喜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楚福临不易被人察觉地轻叹了一口气，低垂下头无言以对，多多少少呈现出了一丝无奈的神色。
精明透顶的景梦喜，难道会捕捉不到老同学情绪上的细微变化？景梦喜通晓锲而不舍铁杵也能磨成针的道理，只要自己不厌其烦地给他灌女人经的迷魂汤，相信他不会不动心。景梦喜再次端起酒碗强劝着他喝了一口之后，便得意非凡地滔滔不绝了起来：“我说你这个呆板得可以的小老兄，你为啥要如此不开窍呢？只要你出去走进了精彩纷呈的世界里，品尝到了不同凡响的醉人韵味，你马上就会体会到‘野花总比家花香’的美妙。假如女人的味道都是一个样的，那为啥会有这么多的人要娶姨太太、要去逛窑子白相女人？今朝不是我小兄弟‘老茄’（方言指经验老到），说点给你听听让你开开眼界。女人经里的学问深着呢！你恐怕还不懂吧？一个女人对于男人的吸引力，除了漂亮的脸蛋、迷人的胴体外，还需要足以调弄得男人神魂颠倒的情调与令男人欲罢不能的功夫技巧。碰上了，还不把男人迷恋得晕头转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领教过好几个女人了，每个女人的味道是各不相同的。最近我搭上了既漂亮又风骚的小桂香，滋味好得使我刻骨铭心而乐此不疲。你倒好，有本钱可以乐享艳福，却成了一个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呆子！一个年轻壮实的男子不去寻点野食尝尝，岂不可惜？”
有道是：酒是色媒人。听着景梦喜口若悬河的开导，要说楚福临一点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他喉间不停滚动着的喉结、不停自然啧动着的嘴唇，就足以说明了这一点。景梦喜岂会瞧不出老同学有些萌动了心思？禁不住暗自窃笑了一下之后，便变本加厉地口若悬河了起来：
“不用猜我就晓得，你是顾忌着名声不好听吧？这你大可不必杞人忧天！杜溪镇是个繁华的地方，什么样的风月场所没有？像那种长三堂子、咸肉庄、拉客的野鸡之类，档次太低，万一被人撞见，有失体面，传出去不太好听。但是杜溪镇上有的是半开半掩门的暗门子场所，里面的小大嫂们大多数貌美若仙、羞羞答答，有着良家妇女的风韵，又有着独到的逗诱男人的功夫。去这样的场所，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吗？倘若遇上一个各方面中意的，包她一个月或是一年半载的，包你快活如仙；倘若厌倦了，一拍两散，是不可能留下一点后遗症的。这样迷人的小大嫂多好，你想要丰满的或是苗条的，还不是任由你随心所欲？照我看来，各种口味不同的女人需要多品几个，方能体会到醉人的滋味各不相同。你不也读过奇书《金瓶梅》吗？西门庆妻妾成群了，为啥还要去逛妓院？为啥还要玩弄用人之妻？为啥还要去姘人家的女人？年龄小的要，年龄比他大得多的林太太也要，甚至沾上了伙计韩道国的风骚透顶的女人王六儿之后，就入迷得不肯释手了。西门庆图的就是不同女人的不同滋味嘛！年轻的尝她的鲜嫩，大点的半老徐娘，享她的风骚。阅女无数的西门大官人，为啥一遇到王六儿就欲罢不能了？为啥一搭上大他10多岁的林太太就醉不自醒了？目的还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图个新鲜快活嘛！不过，话说回来，醉人的滋味，只有品尝过了，才会有体会，才会叫人心花怒放。我算是领教过不同的滋味了，以前总认为小戏妈迷人，在我品尝过了小桂香之后，方知道强中还有强中手呢！我说你呀，不要再古板不开窍了！”
一席带有挑逗意味的说教，要说楚福临毫不心动，那显然是不现实的，因为他毕竟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年轻后生，但他毕竟顾忌着家父的严厉，唯唯诺诺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不过，从他不经意中流露出来的惊讶不已的意味，景梦喜意识到他被自己逗诱得有些眉目了，欲速则不达，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以后只要候着机会采用迂回的招数，让他不知不觉地采闻到更为醉人的野花香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