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不孤起，仗境方生；道不虚行，遇缘则应

陈德中

“传统正念”在中国，早已超过千年了，公元4—5世纪汉译的四部《阿含经》，就有为数甚多的章节谈到正念。

而“当代正念”（mindfulness）回传中国内地，若以正念减压（MBSR）来说，迄今则刚好10年，这是颇富意义的里程碑。这10年来，正念在医学界、心理界、教育界、企业界及运动界等都带来了不少正向影响，我也有幸见证了这个过程，借由此文跟大家聊聊个人的所见所闻。

2011年2月，我在美国加州首次见到正念减压创始人，也是西方“当代正念”第一人卡巴金博士，对他的第一印象是眼神睿智，但举止非常温和慈祥，一点都没有知名人物的架子，就连到餐厅打菜都跟大家一起排队呢！

当时我参加的是卡巴金亲自指导的“正念减压心身医学专业培训”，现场几乎都是西方人，像我这样的亚洲面孔没几个。结束时去找卡巴金签名并聊了聊，当时他跟我说他打算把mindfulness带到中国，并问我是否有兴趣，或许未来可助他一臂之力。

听完我只是礼貌性地点头，毕竟眼前这位才刚认识的老先生，未来是否会再见面都是未知数，何况当时在国内几乎没人听过mindfulness，真的可能推动吗？后来有其他人也要找他签名，对话就结束了，培训也结束了，大家就此各奔东西。

然而回去之后，好些思绪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赴美读研硕士主修虽是心理咨询，但个人对禅修及传统正念有着更浓厚的兴趣，还曾为此在山上锻炼了八九年，未来真的有可能将科学化、无宗教元素的当代正念，在医学心理学等领域带给更多人吗？在这片无人知晓它的土地又该如何着手呢？想归想，也只能静待因缘了。

2011年秋天，大学时期就认识的老友温宗堃老师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苏州及上海帮忙，原来卡巴金博士真的履行承诺要到中国指导mindfulness了，而且主办者是宗堃当时刚认识的朋友童慧琦老师。

11月份在苏州西园寺，我第二次见到了卡巴金，这次是在神州大地上。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次在北京、上海及苏州好几场医学/心理人士参与的正念工作坊中，卡巴金都强调“正念其实源自中国，而不是美国，美国对正念感兴趣的时间顶多50～60年，中国却有1 500年的传统”，他还补充道“这指的是汉传禅宗对佛教智慧的卓越贡献”。那次行程也是我首次认识童慧琦老师，从此她、宗堃及我3人，以及其他一些老师伙伴们，共同展开了正念减压与其他当代正念这10年的推动因缘。

2012年5月份，当年的上海林紫机构通过徐钧老师找到了我，我也因此在“上海图书馆”带领了全上海第一场中文正念工作坊。相当多医学心理学专业人士全程体验，结果大获好评，这是我个人在中国指导正念的开始，自此正念圈有了固定的本地正念课程。几年后，愈来愈多的人亲身经验到正念带给他们健康、工作与家庭的众多帮助，影响力逐渐扩大，也培育了众多的心理咨询师、学校老师和各界正念爱好者。顺道一提，2013年秋冬的一次课程，刚好是在卡巴金再次造访上海期间，他老人家还特别到我课堂上给予支持，真令人感动。

除了一线城市，二三线甚至四线城市的机构也逐渐找到了我。多来年的正念教学，虽然奔波辛苦，但每当看到学员结业时脸上的笑容、眼中的光芒、神情的容光焕发，我总觉得一切都值得。另外，对我来说最大的收获，是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好多好朋友与各界先进，基于篇幅就不一一列名，但我想在此对你们说：谢谢你们，认识你们真好！

除了自己的正念教学，卡巴金每次到中国我一定会随行并协助翻译，包括较近期2017年及2018年的北京、上海、南京、西安等行程。而2015年及2016年其他国外资深MBSR老师在北京指导的正念减压师资培训，我也是助教老师与翻译团队，见证了第二代国内正念减压老师之养成，很令人欣喜。

同时，约莫在2015年，一家以正念项目为主的全国性机构成立了，名为加州健康研究院（现则演变为“睿心”）。跟我之前合作的心理机构不同，它的涵盖面向较广，还包含教养、医学、企业等。通过童慧琦老师，他们的创始人主动找上我，希望能有较为固定且长期的正念教学合作，这也成为我新的尝试里程碑。过往都是以地面课为主，从那时起我开始线上教学，但并非录播视频，而是实时直播、面对面互动的8周正念减压课程（eMBSR）。开始时我有些忐忑，还好8周结业后学员反馈非常好，告诉我他们收获很大。而对住在较偏远地区的小伙伴来说，更是增加了他们学习正念的可行性。从现在再回顾，新冠肺炎疫情后线上直播课反而一跃成为主流，这也是当时始料未及的收获。之后睿心又要发展新媒体，那时也帮他们录了些冥想引导音频，效果如何我就没追踪了，只希望对忙碌的现代人多少有些帮助。

不过我并未放弃地面课，真人小伙伴们在同个空间交流、大家一起共修静坐所产生的氛围还是很不一样的。2017年起，我接受另一个机构“心盟”的邀请，在上海、北京、广州、深圳等各大城市指导地面正念工作坊。2018年起则应位于内蒙古的机构“心禾”之邀，带领了首次“正念游学”。理论课程还是在室内进行，但增加了草原与沙漠的户外正念体验，在蓝天白云下正念静坐，在漫漫黄沙中正念行走，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近年来，随着个人行程愈来愈满，教学经验愈来愈多，我的角色也开始转变：减少了教导一般人群的课程比例，而逐渐把重心放在“培训正念师资”上，以培养更多的后进人才。最初是童慧琦老师想做本土的正念师资培训，找我跟温宗堃老师一起参与。这个培训比照正念减压，算是时程较长的师资培训，结业拿到证书后可指导8周的自有正念课程。而现实中，很多人没有这么长时间，有些学校老师或心理咨询师只想学习如何带领一天或半天的正念工作坊，甚至讲个正念沙龙也可，不一定要能带8周，因此，应“糖心理”的主办与邀请，2019年起，我开始在北京、上海、深圳等城市指导“轻正念导师”培训课程，以期正念能更为普及。此外，壹心理的“冥想星球”也自2020年筹划了线上线下整合的冥想引导师资项目，找了好多位老师一起投入，我也在受邀之列。几经考量后，我决定参与其中，以确保正念冥想的正统性与完整性。

而在正式正念减压（MBSR）师资培训系统上，创始人卡巴金博士于2019年正式认证了我、童慧琦老师和温宗堃老师，授权我们可直接开展中文的正念减压师资培训与督导，因此，2021年年初，“美中心理”机构也正式开展了这个较长期的正规项目。

“法不孤起，仗境方生；道不虚行，遇缘则应。”回顾这10年来，从一个内心的小小愿望，到如今四处开枝散叶，凡事端赖众缘和合。而因缘有生就会有灭，有灭也会有生，因缘俱足时尽力投入，因缘消散时潇洒放下。无论如何，每一刻的相遇，不管在哪个时空，都是最好的一期一会。谢谢这些年这么多与我交会的面孔，每一刻当下都是唯一，我也备感珍惜。本书的其他四五十位作者中，大多数也都跟我有着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间接的交集，很感谢你们的出现，也很荣幸能跟你们共同完成此书。

每当我开始正念教学时，面对眼前的学员们，我都会在内心告诉自己：保持着“当下、同在、真诚、善意”，尽力把慈悲和智慧带给大家，那也就够了，事实上也就只有当下此刻，就只是这样……。在此也把以上心法分享给有缘读到此段的朋友们，祝福大家！

陈德中

卡巴金认证正念减压导师暨师资培训师

正念情商领导力（SIY）认证师资

当代正念教学之领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