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公海夜船
海风徐徐。
公海,是延伸出领海12海里的非属地管辖,海面上任何船只只要悬挂某国国旗即代表该国国籍。
警务处水警总区行动课的“大头超”今晚当值,倚在随波逐流的冲锋艇船头错着身点上一根烟,深呼吸一口吐出白烟被迎面的海风转瞬带走。
“头儿!”驾驶室里的阿华探出脑袋,“好像有情况,要不你来看看?”
“怎么又有情况?”大头超不满的嘟哝道,“会不会又是过界的渔船,别总是一惊一乍的,你的干练证书是怎么取得的?”
阿华挠了挠头讪然笑着让出驾驶台,“头儿,你也晓得警训学校里教的都是纸面,正经还是还是要和头儿这样的达人学才正。”
“少拍马屁,”大头超扫了一眼操作台,“又怎么嘛——”最后个字没吐完发现荧光绿的雷达屏幕最外圈闪着颗一明一暗的三角形光点,奇怪的是光点停止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不是偷渡客?”阿华凑近,“可是最近几年对岸发展越来越好,没听说过……欸,难不成是缅佬?”
“仆街!”大头超把烟头弹出窗外,“把底仓睡觉的和船尾钓鱼的全都搞起来,拉警打闪!去抓人!”
“Yes Sir!”阿华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水警学校双牌毕业盼了半年终于“上鱼”,激动着跑出舱外差点被拌了一跤。
“吊它老木!”大头超在记录簿上飞快扫上几笔,一扭发动机钥匙整个船身顿时抖动起来,同时头顶红蓝相间的警灯闪烁划过驾驶舱和周围百米内,一声轰鸣,机动艇激起一团白浪朝前方窜去!
艇长19.6米,排水量40吨,最高航速45节,从雷达中心距离最外围大概80海里,满速下冲过去大约需要22分钟。
很快自己几个手下围在舱外,让其中一个接手操控台后,大头超取过望远镜遥望正前方,视野里漆黑一片,“奇怪,怎么连一个灯火都唔。”
“头儿,头儿,”阿华指着雷达屏幕,“又冒出来一个!”
大头超扭过头,果然又出现一个光点,一闪一闪在坐标轴上一动不动,标记成倒三角形状的不会是小船,而一般大船都是在航线内行驶,平时几乎根本看不到漂在别处,尤其是在午夜。
“前进4,全速!”
所有队员亢奋不已,都说当水警和棺材佬差不多一样是死半截,几年前还好,遇上过界的大陆船还能榨点油水,眼下对面学乖了,动不动提“交涉”,好处全被上边给沾了去,今晚这条肥鱼一定要鲜着吃。
“这么慢!”大头超心急不满,让手下加速,头顶是下弦月,船下是黑漆漆的水面。
冲锋艇乘风破浪,鼓吹起头顶的风力计数器“哗哗”作响,不知怎的大头超有些心神不宁,又过了一会儿,黝黑的海平面上渐渐浮现出一条大船的轮廓,吊诡的是连船廓灯都没亮一盏。
“头儿,”身后阿华声音有些发颤,这很少见,阿华和其它人不一样,其它人多多少少是得罪了什么人混不下去才被调来当水警,而阿华,按他的话说天生喜欢大海喜欢快艇才考进水警学校。
大头超回过头,“又怎么了?”
“第……第三艘,”阿华指着犹如鬼火般的雷打屏幕,上边闪烁着第三个倒三角形标识。
“干他老木!”大头超低声咒骂一句,在从事近十年的艇长位置上还从未见过一次性出现三个倒三角!
倒三角,意味着是至少排水超千吨的大型船只,比如说邮轮或者赌船才会有这么大的体量,大多停留在很远的公海上,极少情况会航行到离岸基如此紧的近海。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还是几年前走私猖獗时,那帮见钱不要命的把货轮开到过足够近的地方停靠,然后放下快艇带货上岸,往往又是下半夜神不知鬼不觉搞事,几千台彩电第二天一早已经摆在皇后大道上。
但是最近一两年类似这种两栖冲岸销声匿迹,倒是偶尔会见金三角的送粉船,冲锋艇如果运气不好遇上也只会闪着灯诈唬一下,不愿靠近,是因为是至从去年有条水警的船被打成筛子以后。
大头超此刻口干舌燥,骑虎难下,基督保佑,对面三艘都是忘了下锚被洋流冲偏离航道的客轮,尽管心里清楚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头儿,”另外一个队员声音也明显不正常,“无线电联系不上对方,我们……要不要喊话?”
“再近一点看看,”驶得如此近了,如果要是条“鱼”放了可惜,不会那么巧赶碰上粉船的好彩头。
望远镜里还是一团漆黑,待适应了暗光,大船轮廓也越来越明显,高大耸立,尤其有根超大的“十字”船桅矗立着,像是百年前的帆船?
整个船体呈梭状,除了怪异的桅杆外还有迎面显眼的船首和舰桥,看上去有点……气势汹汹?总感觉在哪见过?
大头超把望远镜递给副手,后者马上举到眼前,隔了几秒,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大头超。
“头儿,那……那是军舰!”
怪不得在哪见过,军用船坞里偶尔都会停,问题是祖家的军舰怎么会跑到这来?还一盏航行灯都没亮着,整体溶于深色海面蛰伏?
三艘军舰相互间隔十海里停在近海,登陆最快只要一两个小时,问题来了,如果不是祖家的舰艇……大头超下意识联想到对岸,一股冷汗又内而外激发。
“挑……挑头!回——回去!快!”
激进的冲锋艇已经离第一艘军舰足够近,甚至借着月光能模糊望见雷达桅上悬挂的国旗!
一头驮着太阳散发着光芒的海龟!
不料话音刚落,从对面大船上射出一束犹如白昼的强光灯把整艘小艇笼罩其中,扩音喇叭响起一串警告:让他们立刻靠近舰艇,其它任何举动都视为威胁,后果自负!
“头儿……怎……怎么办?”阿华几乎带着哭腔,惨白的探照灯把狭小的驾驶室照的犹如停尸间,打在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大头超知道自己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所有队员都望向自己,可能也包括对面军舰上岸基速射机枪。
“靠过去。”
大头超半个身子靠在栏杆上才不至于倒下,嘴上碎碎的安慰手下还有自己:“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